柴霏雪劝慰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张晶麟两排白牙动了动,似要对柴霏雪感激一笑,口中喃喃道:“我跟随教主……三十年,教主和我同吃一块肉,同……喝一个壶里的水,教主从来……从来都当我们是兄弟。教主,教主一定回来,杀光这些……狗贼,一个一个,杀个血流成……”头颈一歪,人已没了气息。

杨妙真不无遗憾,道:“倒真是条汉子!”

四人心情沉重,掘了个坑,将张晶麟草草埋了。

张晶麟并未透露龙雁飞所在,几人就算想帮忙也无从下手。而且即便是柴霏雪也明白,龙雁飞之事远不是眼下三人能够插手。

一路回转,沈放心中思绪万千。这张晶麟端地是条好汉,龙雁飞身边的大荒落又何尝不是,还有那百里簟秋,无不是忠心耿耿。

龙雁飞究竟有何魔力,能教这些人死心塌地。百里簟秋身死,临终吐露心声,龙雁飞默然不语。大荒落伤势未愈,龙雁飞也不见如何关心举动。一路西行,龙雁飞只是沉默。沉默的叫人难受,这人究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在潜伏爪牙极力忍受。是不愿放弃一教之主的尊严,还是就是不肯表露内心?

忍不住回头望去,那边黑漆漆的松林中透过风来,吹的他白发乱舞。

次日天明,杨安国与沈放八匹马,三辆马车,又有若干食物。金牌已在沈放手中,他做事干脆,又补了一纸文书,盖了他海州刺史的大印。这人情做的爽快,叫沈放不接也不行。

柴霏雪和花轻语两人又将阿鬼托付给杨妙真,让她带到柴家安置。

阿鬼闻听,眼泪险些掉了下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姐姐们不要我了。好说歹说,才叫他明白,此去就是去的柴姐姐家里。

同行七八里,岔路之处,双方分道扬镳。

沈放驾车当先,单翃衣载着李壁居中,花轻语与柴霏雪轮流驾车在后。粮食物品都均匀分在三车之上。一路向西飞奔。

礼、乐、射、御、书、数,驾车乃是君子六艺之一,单翃衣驾起车来,比花轻语和柴霏雪两人要熟练的多。但此际他心中说不出的失落滋味。今朝知道要向西去,隐约已经觉得不对。这路分明不是去往燕京,大人为何不对自己明说,又为何沈放那厮似是知道。既然信不过自己,为何还要带着我?那贼人柳一末济的嘴脸忽然浮现脑海,对着自己无尽嘲笑,嘴里说道:“一条狗你使唤惯了,你会放他走么?”

堪堪行出二十余里,天空淅淅沥沥落下雨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眼下江南应是青草已绿,杨柳新枝,可在北国之地,还是春寒料峭,一片萧瑟。

这雨落将下来,片刻就将衣衫打湿。单翃衣连打几个喷嚏,倒是惹发了兴,驾马飞驰。沈放见道路上污泥渐起,担心路滑有失,正自放慢。

单翃衣自后追上,此处官道容不得两车并驱,沈放微微带马,让过道路,放单翃衣上前,高声提醒道:“天雨路滑,慢些跑!小心前面有人!”小雨淋漓之间,对面道上,两人大袖飘飘,正迎面而来。

单翃衣这才轻拉缰绳,但那马奔将起来,一时也停不住。

就在此刻,对面两人已行到跟前,见马车奔的急,急忙让到道边。马车奔过,溅起的污泥正落在两人身上。其中一人怒道:“没长眼么?”

另一人道:“算了,正事要紧,莫与闲人置气。”

沈放后至,放慢马车缓缓而过,心中疑窦大起。他看的清楚,听的明白,两人都是六旬上下,其中一个衣上心口处绣着一片柳叶,分明是柳家堡的人。两人雨天奔走,脚下极少带起泥沙,武功都是不俗。

沈放左思右想,总觉不对。回头去看,两人已走出一段距离,看着未发力奔走,速度却着实不慢。

他心里有事,马走的更慢,不多时花轻语两人自后追上。花轻语披了件衣衫前面驾车,道:“呆子,干什么不走?”

沈放心意已定,道:“方才那两人不对,我去看看。”

花轻语道:“柳家堡的人?”

沈放道:“是,我就去看看,不会生事。”

车厢里柴霏雪道:“我随你去。”

花轻语略一犹豫,没好气道:“看看得了,莫要多管闲事!”

三人所想都是一样,柳家堡正追杀龙雁飞,方才两人定与此事有关。沈放有大叔交待在先,便是知道帮不上忙,还是忍不住要跟上前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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