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子对着儿子三跪九叩,估计原本愿意相信的世人差不多就信了。
“长伯,甲申之变,当事人早已经寥寥无几,马宝、马唯兴等人根本就见过定王。”
“况且定王那时候年幼,长伯举起义旗,说二王子是定王,马宝等人定然不疑。”
洪承畴胸有成竹道:“就算他们心中有些疑惑,这点疑惑和反情相比孰轻孰重啊?”
“更何况,这世上哪有老子跪儿子的。”
“只要长伯,在昆明当着众将士的面,亲自跪拜应麒,那么众将士绝不会生疑!”
吴三桂闻言脸色抽搐,老子跪儿子这种事情超乎了人们想象。
他只要做了,对于超乎想象力的事情,世人肯定不会多想。
吴应麒是定王,他就能实锤了。
而且要是自己儿子当了皇帝,老吴家夺了天下后,连篡位这一步骤都可以省去。
古有田氏代齐,今有吴氏代明!
除了极少数人外,其他人都不会质疑吴三桂的操作。
毕竟旗帜打出来了,反清也反了,儿子也跪了,世人还能挑出什么刺来。
可是这样一来,吴三桂自己的问题也是很多啊。
“老师,自古哪有老子跪儿子的道理!”吴三桂咬牙道。
他吴三桂一生先跪明,再跪顺,最后跪清。
要是再给自己的儿子嗑几个头,那就不是吴三跪,而是吴四跪了。
这事不过三的,吴三桂实在是心中堵得很啊!
“长伯,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者,方能成常人之所不能成之事!”
洪承畴语重心长道:“二王子在军中,众将士皆识得。”
“只要长伯能够下跪叩首,众将士必然想不到二王子是假冒的朱三太子!”
“与天下相比,拿到长伯的这一跪,难道就这么难吗?”
吴三桂闻言牙齿紧咬,但随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连鞑子都跪了,发都剃了,跪个儿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实在忍不住,跪完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让自己儿子十倍地跪回来就好。
可是除了这个问题吴三桂还是其他问题啊。
“老师,此策虽好,可是应熊才是世子,要是应麒坐了皇位,应熊该怎么办啊?”
洪承畴问题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长伯,事到如今,你还指望着应熊能回来啊!”
“老师,举事之前,我若派鲁虾率精锐卫士,未必不能接回应熊!”吴三桂满脸郑重道。
历史上,吴三桂造反之前,派了鲁虾等人不远万里地去接吴应熊一家。
虽然吴应熊没接回来,他儿子吴世璠却接了回来。
吴三桂手底下人才济济,所以对他的这个儿子仍旧没有放弃希望!
洪承畴闻言一脸幽怨地看着吴三桂。
他这个当老师的年事已高,想辅佐学生统一天下,好洗刷骂名。
结果自己的学生,前怕狼,后怕虎,这也舍不得,那也不敢干!
就这性格,还辅佐个毛啊!
“长伯,义旗一举,满清必灭。”
“不止是你我师徒二人的千古骂名可洗脱,再造中华的名声,一统天下的伟业,也能实现。”
“如此大事,岂能因为一个儿子,而瞻前顾后!”
洪承畴敦敦教导道:“老师的独子还在湖南,九族更是在福建。”
“老师这么一大把的年纪了,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在云南辅佐你造反。”
“你却为了一个儿子如此优容寡断,这成何体统!”
洪承畴的独子洪士铭,在顺治十二年考中乙未科二甲三十名进士,授礼部主事,官至太常寺少卿,后来被洪承畴安排在湖南担任官职。
而洪氏宗族的根基则在福建。
吴三桂闻言不置可否。
洪承畴说的身死族灭,其实言过其实了。
洪承畴儿子现在估计都落到孙可望的手上了。
而洪承畴的族人们,隐居山野,不仕满清者大有人在。
他的亲弟弟洪承畯头,更是不戴清天,脚不踏清地,造了一只船,泛于江上隐居生活,已经有十年之久。
可以说洪承畴要是反清的话,非但独子存活的希望会大大提升。
而且他昔日的族人和朋友,也会和他冰释前嫌。
亲弟弟也不会和他不共戴天。
可吴三桂要是反清的话,稍有不慎,长子吴应熊可就真的没了!
“老师,造反之事,事关重大,还是稍微忍耐一下吧。”吴三桂开口道。
“那长伯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反?”
“等满清和孙可望两虎相斗,一死一伤之时!”
洪承畴再问:“那拥立应麒之事,你怎么想?”
“学生觉得,要是拥立应麒,等应熊回来后,会造成同室操戈的惨剧!”
吴三桂忧心忡忡道。
吴应麒和吴应熊两兄弟小时候的感情挺不错的。
可一旦吴应麒坐上了皇位,那么吴应熊该怎么办?
皇位一旦坐上了,可就没那么好下来了。
“难不成,你打算耗尽云南之力,去缅甸接回永历?”洪承畴双眼睁得老大。
“老师,此事再等等吧,待满清和孙可望之间分出了胜负,学生再决定。”
“等等等!”洪承畴愤怒道:“长伯,你有多少时间能够等的!”
“西南之地,残破无比,粮饷无着!”
“你所能依靠的,就是麾下的数万精兵,以及西南的十万明军和绿营!”
“机会就在眼前,要是你等下去,只怕你我师徒皆会死于非命!”
此时的吴三桂和三藩之变前的吴三桂境况类似。
云南等地残破无比,吴三桂唯一的优势便是手底下的精兵们。
要是不放手一搏打出西南,那么坐困之下,早晚会功败垂成的。
“老师,再等等,只需几个月就好。”
“几个月?天下之争,一朝一夕皆为紧要,数月时间,足以改变天下大势了!”洪承畴叹气不已,不断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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