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顾庭殊起身告辞,沈萋萋并未去送,只起身站在窗前,看他身影渐渐没入黑暗。
忍了一日的泪,终究还是决堤了。
她垂着头,想哭却又害怕别人知道,只能捂着脸,只余细细的哽咽从指缝偷跑出去。
正委屈着,却突然听到一声似有若无地叹息声。
她并未抬头,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直至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盖在脑袋上。
暖意不断侵袭,沈萋萋终是没能坚持住,一头扎进对方怀里,放肆地哭出声。
“表哥,他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接我。”
“我以为他们不要我了,我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即便他们不要我了,我也能过得很好。”
“可他们却突然出现了,预兆地来了,言语间皆是关爱,他们在告诉我他们是疼爱我的。”
“可为什么他们那么多年都不来看我,不给我一封书信,不给我一丁丁消息。”
巴掌大的地方,若是不是地势实在难行,他早把那些地方踏平了。
胸口一片温热,顾庭殊知道那是她宣泄出的泪水。
顾庭殊把她抱回床上,唤人端来一盆冷水,他沾湿帕子后替她敷着眼睛。
“陛下可知晓了?”
“好一个劝和。”
隔着一道屏风,只能隐约见到里头的人影,十一低下头,屏住呼吸生怕惊扰里头的人。
“犬戎与南疆大肆招兵,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尔等意欲何为?是战还是谈和?”
“表哥,我好难过,我已经努力接受了现状,为什么他们一出现,就要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让我一切从头来过。”
顾庭殊理解他的欲言又止,“若我离京,记得照顾好她。”
短短十七个字,却极合元帝的心。
犬戎每年秋收后都要越界抢夺,前几年被打退后求和,约定好十年不动兵,这才过了几年,就打算毁约了。
“犬戎近来小动作频出,南疆也蠢蠢欲动。”
“如今攀州水患,国库亏空,实在不宜动武。”
他们泱泱大国,竟然还怕了那些个弹丸小国。
此话一出,有些老臣似乎有了意见,可左右偷偷看了眼,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上朝时,果然如同他们预料的那般,战报呈上来时,底下皆无人敢发声。
“父皇,此等大事,儿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大哥是太子,理应由他来说。”
她极为委屈,一句句控诉,即便言语已经不清,却依旧不肯停下来。
“若是真要起兵,阿殊,你……”
元帝坐在上首,对他们的小动作了如指掌,他轻敲着龙椅,转开眼神。
“表哥,我难受,我好难受。”
“为什么他们要突然出现,为什么他们要接我回去,为什么呀。”
起兵一事并不是开玩笑,他们都知道会有多危险,因为还没有落实前,就已经开始讨论起来了。
“东南西北皆有外邦蠢蠢欲动,各跑将领皆守在边疆,傅屠在对抗海寇,如今能带兵的,阿殊,就真的只有你了。”
他身为太子,原本是要以身作则,为子民而战的,可他若走了,京都就只能拱手让给他人了。
她哭得太久,眼周和鼻子都是红红的,眼尾因为被泪水浸润太久,似乎已经伤着了。
又随口问了几个,待到的都是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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