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戳穿我,把我的所作所为,公布于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
他笑道:“……才是郑家血案真正的始作俑者!”
沈冲额头冒出一层薄薄冷汗。
他跟随太子多年,见识过各色各样的女子,但聪明成这样,胆大成这样,算计成这样的,绝无仅有!
“殿下,这样的人万万不能留,留了便是祸害!”
赵亦时不作声,良久后,才静静道:“你随我去外头走一走。”
……
深夜的山间,树影绰绰,凉风习习。
一轮明月悬在树梢。
如水月色洒在赵亦时的脸上,那张脸如果没有眼角的一抹狠厉,当真就如温玉一般,让人看了不能挪眼。
沈冲跟在赵亦时的身后,与他有一步之遥,这一步,便是为奴者的分寸。
这样的分寸,赵亦时只给了两个人例外。
“你说……”
他缓缓开口:“晏三合有没有把你射杀严喜的事,告诉承宇和明亭?”
沈冲:“三爷急着来向殿下请辞,只怕是……”
“可见,我如今在承宇的心里,已经是他避之不及的人了。”
赵亦时像是说给沈冲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和洪水猛兽也没什么区别。”
沈冲听完,只得又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你再说……”
赵亦时:“承宇和明亭对晏三合的身世,知道多少?是一无所知,还是一清二楚?”
沈冲哪敢接这个话,“这个……小的猜不出来。”
“若是一无所知,承宇今天的请辞,倒也情有可原,左不过为了一个情字;若是一清二楚……”
赵亦时声音淡的像阵风,“那他便是负了我。”
沈冲的冷汗越冒越多,一个字都不敢接下去,但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三爷如果知道晏三合的身份,何止是负了太子,也负了谢家。
谢道之是郑家案的幕后布局者;
晏三合逼得谢道之因为郑家一案不得不自尽;
按道理,这两人互为仇人。
谢家养了三爷二十一年,三爷为了一个仇人要抛家舍业,是逆子,负了太子,是乱臣。
“你接着说……”
赵亦时:“……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晏三合的身世一清二楚的?”
沈冲小心翼翼回答:“是去了一趟行宫之后吗?”
赵亦时摇摇头:“我看未必,尼姑的心魔,朱家的心魔,郑家的心魔……哪一个和晏三合的身世没关系?”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瞒着殿下您?”
身前的寒光直射过来,沈冲吓得赶紧一把捂住了嘴。
赵亦时收回目光,转过身,慢慢踱步。
先帝晚年听道士说,吸日月之精华可延年益寿,常拉着他在月下散步。
先帝和他说得最多的,便是君臣。
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有尊卑。
能上尽言于主,下致力于民,而足以修义从令者,忠臣也。
赵亦时长长吁出口气,“沈冲。”
“在!”
“备马,我要马上回一趟京中。”
沈冲大惊,“殿下,您还在守陵中。”
“是乱臣,是贼子,总要探一探才能定夺,否则……”
赵亦时一双黑沉沉的双眸中,满是阴沉。
“……又如何能决定是去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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