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莘纠结了。

这三千副甲胄,种家八千精锐几乎被打残,其余各军均有死伤,要对得起他们的付出,否则宁可放烂在仓库里。

夜深了。

梁莘坐在自家南院的一处屋内,点着一盏很小的煤油灯。

面前放着几把断刀,还有两排名字,以及十只木盒。

断刀的主人有名有姓。

种家子弟。

面对铁鹞子,他们使用了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打法。

带头的种玉良,手持两把各有二十斤的双刀,比拟当年薛仁贵闯阵应战高句丽那样,硬生生冲散了西夏铁鹞子的阵形,然后就是,对砍。

身披六十多斤加量版步人甲,却是灵活无比。

这断刀,就是他的。

他,没伤。

种师道替他讨赏,要求不高,就是两把砍不断的大刀,别太重,一把刀的重量别超过二十三斤。再重了抡起来不习惯,也别太轻,最轻十八斤。

断刀后面十一只盒子,用石灰封着,有血腥味。

每只盒子都有姓无名。

上面按顺序写着:

一妹勒、二浪讹遇移、三细赏者埋、四理奴、五杂熟屈则鸠、六隈才浪罗、七细母屈勿、八李讹移岩名,九细母嵬名、十没罗埋布。

十颗人头,代表着十位铁鹞子的队长。

而后,还有一只,只一个字:李。

党项王族。

梁莘就坐在这屋,也没感觉有什么害怕的。

当初这十位铁鹞子的队长活着的时候,是被大宋的兵将砍死的,现在都只有人头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梁莘唯一怕,怕辜负了种家军血战所付出的心血。

就这样,梁莘就在这屋坐了一夜。

梁忠呢,陪在一旁,打着盹,醒了就去看看炉火,只要梁莘没叫自己,就躲在一旁包上毯子继续睡。他懂,这是自家主上遇上大事了,伤神。

但劝不得。

只有安静的陪在一旁。

天亮了。

高士林来了,带着一份从矾楼亲自去买回来的点心,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梁莘身侧。

也不说话,就这样陪梁莘坐着。

梁莘,侧头看了一眼高士林,然后又回到原先的坐姿,继续看着那十只盒子。

高士林这时开口了:“不就是砍了十颗贼首,一点小战功罢了。”

梁莘没回头,淡淡的说道:“这不是十颗普通的脑袋。”

高士林:“比得上封狼居胥和燕然勒功?我也是武将,听闻要给种师道封冠军侯,他敢领吗?不我敢。别说是我,就是你岳父,这次河湟主帅,论功行赏他也是首功,问,他敢领吗?”

梁莘沉默,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至少他听得出来,高士林不是妒忌。

高士林继续说:“西夏人,还会再建铁鹞子,新的十位队长若是人头摆在这里,还是这些字,这是传承。不就是十颗人头,不就是三千副甲,若是再摆一次,再摆两次,这才叫功,让西夏人闻种而逃,这才勉强配得上冠军二字。”

梁莘这才问:“高叔的意思是,提前准备次等封赏。”

高士林:“恩,实际些。别来虚的,都是些大头兵,我和你岳父在乎身后的名声,他们只在乎眼前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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