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老师讲起,我尚不能懂,如今一字一刀,句句泣血。
柳哥,我自认才学有限,内心自愧且自卑,不敢与你相交。你非元稹,我也非白居易,可我却在经历同样的九年,或许远比九年还要多许多个九年。我知,我的痴念世不能容,可我不能自已,亦覆水难收。
这一世,我因你而生。
若有来世,必也因果同路。
或许这并非你所期望的,可你已经走了,那就请你原谅我的痴念吧。如若不可行,我也希望你能亲口答我。
你能回来吗?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看到你的笑容,即便是你案牍劳形、日夜忧思的那副令我心痛模样,我也甚是想念。
可你还能回来吗?柳哥,你能回来吗?再见一面可好?
我知道,此音不能。
再有一憾,也是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亲手让你大白于天下。
柳哥,你之为人,或许只当我同你走过一样的路才会懂。可世间之大,又能有多少同道?我不敢奢望,亦愿拼力一搏。想必我死后不久,你和夏瑛大人曾经来往的书信就会公布于众,百采改革是你的心血,你与虎谋皮,为的是整个江西瓷业的兴旺。你不惜自毁,身先士卒,堪为豪杰。
只我不能亲眼看到那一天了。
这种遗憾,就和当初不能看到你簪花游街的遗憾一样,虽然遗憾,但也有庆幸。因为不能看到,我应当能早些去黄泉了。去到那里,我亦有所得,早早结束这苦涩的人生吧?于我,它应当是件美事。
或许换种法子,我能多活几日,能够两全,便也可能听到景德镇再唱《打渔杀家》吧?可是,可是,我是那样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到你。
去到那里,我能见到你吗?
也许能。
也许不能。可我亦甘愿。
柳哥,此生短暂,有悲有喜,苦乐交加,我心甚足。
你再等等我吧,很快我就来见你了。
……
史记,为帝王颜面,梁佩秋生前上交的证据没能公开,之后万庆帝薨逝,前朝过往,皆成云烟,徐承枝便入仕途,也束手无策。
徐稚柳一生臭名昭着,未得平反。
有些清白,过了就过了。
无人在意,难得回响。
他走得太急,也未能亲眼看到那封手书。
遗憾多了,或成圆满。
这一生,至此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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