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世家门阀最大的罪孽所在,他们只顾一家一姓之利益,对中枢政令置若罔闻,一旦局势有变,他们便各自固守着门阀所在的根据地划地称王、发展军阀,进而截留税款、割据一方,妄想着与中枢对抗,实现地区自治。

而当番邦入寇,这些世家门阀又不舍得拼光家底,为了保存实力往往不战而降,甚至主动勾结外寇入侵华夏……

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枢且不断展示强硬,这些世家门阀就将毫无下限。

戴胄蹙眉,犹豫道:“吾等前往洛阳倒是容易,可当真将河南府官员一律抓捕?”

房俊道:“诸位只管放手去干,责任我背。他们不是想要一府之安定来胁迫中枢吗?那就先审一审、查一查,就不信他们各家这些年照章纳税、补足徭役,只要查出一笔拖欠亦或隐没,那就处以百倍罚款,定要罚他们一个倾家荡产!”

想要展示中枢的强硬,就万万不能在河南府有半步后退,否则敌进我退、此消彼长,再想掌控河南府就是痴心妄想。

既然已经杠上了,那就杠到底,还要河南府的官员不配合丈量田亩,那就敢带着军队一家一家去收缴拖欠或者隐没的赋税、徭役。

戴胄与刘祥道、张亮互视一眼,颔首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吾等听从你的安排,明日一早便即启程返回洛阳。”

刘祥道笑道:“自武德二年出仕以来,兢兢业业办理国事,从未踏出关中一步,如今却还是借了二郎你的光,能够光明正大的四处走走、游玩一番,领略一下这些年大唐日新月异的变化,倒也是一桩美事。”

谈笑之间将房俊将他们指使来、指使去的尴尬消弭掉,毕竟是“三法司”的大佬,这般被房俊一会儿调往洛阳、一会儿调往盐场、一会儿又打发回洛阳实在是有些尴尬……

戴胄也笑:“而且还是公帑报销,吃喝玩乐都是最顶级,这种差事再来几次也可以。”

房俊道:“您二位本有监察之责,这般知法犯法,让朝中那些御史言官如何自处?怕是不等你们回去长安,弹劾的奏章已经堆满了陛下的御案。”

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房俊又张罗了酒宴宴请几人,且将王福郊等盐场官员拉着一同上桌践行。

盐场官员齐齐打了个哆嗦,连声婉拒,托辞尚有公务在身不敢耽搁,宁肯放弃在三位大佬面前钻营的好机会也不肯前来。

与三法司大佬同桌饮酒固然是一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可若是被灌得东倒西歪口不择言仪态全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戴、张三人自然也知道房俊抵达盐场之后整日里拉着官员们饮宴灌酒的事情,此刻见到盐场官员对于房俊的酒宴如避蛇蝎、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纷纷大笑不已。

酒至酣处,便听闻有长安来的信使传递中枢诏书,赶紧撤下酒宴,简单洗漱之后接见信使……

“釜底抽薪,陛下有魄力啊!”

看过诏书,戴胄捋着胡须,感慨着说了一句。

“罚赎”之制古已有之,说白了就是“纳钱以赎罪”,当然不是什么罪都能“罚赎”,也不是谁都有“罚赎”的资格,这是“刑不上大夫”的另外一种诠释,是士人阶层的特权之一。

如今一纸诏书予以废黜,可想而知此举必然引发大唐境内前所未有的震荡,若无开天辟地之气魄,焉敢昭告天下?

李承乾予以的印象一贯是“谦逊有余、魄力不足”,行事畏首畏尾、决断瞻前顾后,颇受诟病,认为较之太宗皇帝远远不如,甚至不如魏王、晋王。

这样一份诏书颁行天下,着实令人意外。

想必是朝中有人坚持劝谏,李承乾或是无法推卸、或是顺水推舟,这才有了废黜“罚赎”的诏书……

但无论如何,对于“三法司”的三位大佬来说,自然能够看得到其中的积极意义以及革新的决心。

房俊搓搓手,兴奋的眼睛都亮起来:“盐场已经步入正轨,再有两日便可向关中、陇右等地销售食盐,我在此处已无大用,正好随同三位一道前往洛阳。嘿嘿,这回倒是要看看河南府的官员是个什么嘴脸,若继续嚣张跋扈,我倒是敬他们是条好汉!”

有了这样一份废黜“罚赎”的诏书,河南府的官员只能俯首帖耳、低头认输,否则恶劣的后果是他们绝对无法承担的。

如此天赐良机,正该适逢其会,将丈量田亩的国策在整个河南府顺利推广实施,顺带着还能敲一敲那些世家门阀的竹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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