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硬,他就软。

李泰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遂颔首道:“也只能如此了,同时也请苏定方调拨一支军队过来,或者给习君买下令让他配合你,没有一支完全听从命令的军队,实在是太危险了。”

今日河南府的府兵被官员们带着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热闹,这虽然令人恼火,但也使人庆幸,若是这些府兵也受到鼓动、挑唆甚至有人直接下达命令,在农人、佃户们聚集起来冲击许敬宗的时候悍然动手,局势将彻底失控、不可挽回。

一支听命于自己的军队,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尤为重要。

许敬宗忙点头:“多谢殿下提醒,下官险些忘了如此大事。”

李泰欣然道:“也别太多感到挫败,此事之难事先便已经有所预备,遭受挫折抵制乃是正常,见招拆招就好了,无论河南府的官员如何袒护,也无论河南世家如何嚣张跋扈,浩浩大势不可阻挡,谁敢螳臂当车,就只能被碾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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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撞了,你怎能袖手旁观任凭那些农人冲击许敬宗呢?一旦局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河南府官廨之内,裴怀节听闻段宝元的禀告,沉声斥责。

段宝元也心有余悸:“谁知道那些农人的怨气居然那么大,面对中枢官员、一部尚书的时候非但完全不惧,甚至怒火冲天想要冲上去将许敬宗撕成碎片……但不得不说,此举的确管用,许敬宗与贾敦颐不得不滚在泥水里给大家一个台阶,否则无法收场。”

许敬宗面对农人、佃户的逼迫时的确投鼠忌器,不敢承受爆发冲突之后的后果,可河南府的官员同样不敢承受,今日之举措不过是试探中枢的底线而已,绝对不想爆发冲突。

裴怀节依旧难以释怀:“即便如此,你也应该让河南府的府兵上前维持秩序而不是让阿史那忠的亲兵上前。阿史那忠是胡人,他麾下亲兵部曲也都是胡人,胡人粗鄙,忍耐力差,那等情况之下万一不堪压力极有可能做出激烈举措,到时候局势一发不可收拾,那就铸下大错。”

段宝元连忙认错:“是下官疏忽了,定牢记教训,稳扎稳打。”

“嗯,”裴怀节喝了口茶水,叹气道:“只不过如此一来,许敬宗束手无策,就只能再度将‘三法司’请来了,以堂皇之大义来压迫河南府的官员,谁不听话就要遭受审查,整个河南府都得沸反盈天。”

官员们绝大部分都是出身于世家门阀,与世家门阀的利益牵扯根本理不清、剪不断,此前“三法司”留有余地不曾深入,但现在双方几乎撕破脸,“三法司”定然全力以赴,整个河南府所有官员哪一个能够禁得住上溯三代的审查?

到时候怕是整个河南府衙都要空无一人……

段宝元咬牙道:“那就先下手为强,让所有官员集体请辞,河南府如果停摆,影响比河东盐池可严重多了,就不信中枢那边可以任凭整个河南府陷入混乱动荡。”

裴怀节摇头道:“岂能如此破釜沉舟?一点余地都不留,对谁都不是好事,我们的目的是为了阻挠丈量田亩,不是拉着河南府脱离中枢的管辖,以下克上哪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果河南府这么做了,那就会成为整个中枢的眼中钉、肉中刺,会引发整个大唐官场的集体攻讦,毕竟这突破了官场底线,谁也不可能忍受。

段宝元无奈:“那怎么办?就等着‘三法司’一个一个将河南府的官员审查一遍然后全部下狱?”

裴怀节坐姿端正,手捋着胡须:“传话下去,等到‘三法司’回来就让他们查,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无论查到谁,马上认罪,有任何后果都会得到补偿。”

河南府的官员集体请辞肯定不行,这是以地方对抗中枢,就算渡过眼下危机,也迟早被找后账。但任凭审查、审查之后诚恳认罪总行了吧?

主动不行,被动可以。

河南府官员皆世家出身,有“罚赎”的资格,即便定罪,也可以金赎买,这么点钱河南府的世家门阀凑一凑就行了,至于“罚赎”之后丧失官员身份……难道朝廷还能任凭整个河南府的官员全军覆没、处于无官员状态?

那就得出更大的乱子。

若是调任外地官员充入河南府,那新来的官员也得玩得转才行。

在河南府这一亩三分地,若无河南世家的允准、认可,外地官员寸步难行。

堂堂礼部尚书许敬宗尚且如此,遑论他人?

河南府,是河南世家的河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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