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台,殷陶小槑激动不已,怒赞‘士冥’的力挽狂澜。

士凉当时就觉得自己有点渴,好多年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报告会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从教室出来,士凉第一件事就是找是朕。

是朕当时正在学校的多媒体studio,隔壁的同学有个短剧缺配音,他就被拉去帮忙了。

士凉进屋的时候,是朕正在录音棚里看剧本,坐在高脚椅上,脖子上挎着耳机。

“好了。”是朕戴上耳机,抬头的时候,无意间对上了士凉的视线。

士凉一点也不避讳,随意找了个沙发坐下,隔着玻璃看着棚里的是朕。

“准备好了吗?”负责录音的同学确认道。

是朕收回视线,点点头。

不得不说,士凉当时,笑得像个嫖客。

士凉不打算把他意外苏醒的消息告诉是朕,因为他记得,他拜托过是煊让是朕把他给忘了。

所以他没有一丁点会被看破的心理负担。

说白了此人这会儿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反正老子说不准啥时候又死了,好不容易复活一下,想咋作就咋作。

挺多今后让他哥在是朕那里留下个变态神经病的印象,反正他们俩关系本来就不好。

这么想着,士凉笑得更浪了。

与此同时,是朕则是心静如水,专心调整着状态。

这是一段旁白,一气呵成。结束后,是朕对玻璃外的人比手势‘还需要再来一遍吗?’

录音的同学猛摇头,表示已经可以了。

士凉把激动地钻进沙发里的殷陶小槑拉出来,“这有什么,不是和他平时说话一样吗?”

好吧,士凉也觉得挺好听的。

这时候,旁边一个妹子突然说道,“那个,要不同学你再帮忙录个短信铃声吧?剧里男主那手机不是老响么,你随便录一个。”

“好。”是朕把剧本卷成筒状拿在手里,“你要多长?”

“短一点的就行。”

“哦。”

说着是朕前倾了身子,对上话筒,“皮卡丘。”

至少有两秒钟,录音棚里是没有人做声的。

“噢噢噢噢!!可以可以。”那个妹子跑去打开录音棚的门,“这次太谢谢你了同学,一会儿跟着我们组去吃饭吧。”

是朕微微点头,走到棚外把沙发上阵亡的殷陶拽起来,随口问了士凉一句,“发什么愣呢?”

“啊?”士凉茫然地站起来,“要去吃饭了吗?走吧。”

士凉突然发现他笑不出来了。

5

吃饭的时候,士凉坐在了是朕的对面。不过是朕很少会看过来,因为旁边那个女生一直在找他搭话。

话题倒是没什么,那女生请教了学习方面的事情,是朕也耐心解答了。

士凉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沙拉,开始出神。

他记得,他曾经胁迫是朕模仿皮卡丘给他听。如今,是朕似乎比以前更加随和开朗了。

他知道,是朕人帅又有实力,身边的同学都会为能跟是朕走得近一点而沾沾自喜。无论是当初在校学生会还是现在来了新的学校,是朕都可以很好地融入到集体里。

没有他的是朕,似乎可以活得更好。

往事一股脑地涌上来,他想起他恢复了toki的记忆后近乎疯狂的那段时期,他就没见到是朕笑过了。

想到这,全桌轰然大笑,士凉看着是朕侧身和同学们欢笑的样子,越发失落了。

没有他的是朕,可以活得更好。

6

正值冬季,天很早就黑了。

晚饭结束后,有位同学突然提议说,“据说今晚有流星雨,约起吗?”

一呼百应。

“那个...我就不去了。”是朕突然说道。

能看得出,他话音一落,同行妹子的脸色立马失落了。

“为什么呀?多难得啊,一起看呗!”大家挽留道。

“我昨晚没睡,想回家睡了。”是朕坦白。

也是为难他了,一个嗜睡如命的残体,居然在前一晚熬夜的情况下,在学校达成了人际交往一整天】的成就。

“去吧。”这时候,士凉突然开口,“和大家一起看流星,多开心啊,也许比看流星暴更有意思。”

不过事实上,流星雨确实没有流星暴有意思。

不过也足够那几个人类同学兴奋一阵。

大家爬到了一个山坡上,坐在那里聊得热火朝天。他们找是朕搭话,是朕有一句回一句,大部分时间就一个人坐在无光的台阶上。

看来是真的累了,进入了体力的低潮阶段。

士凉没有找是朕搭话的念头,便迎合众人加入了大家的话题,时间很快过去了半小时。

流星来了。

人声戛然而止,大家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天上的星光,双手合十许下了愿望。

士凉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余光让他注意到,角落的那个人不见了。

“是朕呢?”

没人知道。

同行的女生低声道,“他刚才就走了。”

士凉和同学们道了别,顺着台阶跑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是朕家住哪里,会走哪条路。他只是四处张望着,希望能捕捉到那个身影。

可是遇见了又能说什么呢?

问他,今晚的流星真好看,你许愿了吗?

士凉漫无目的地跑到了日吉神社前,恰巧看见是朕从台阶上走下来的身影。

“老同!”他想也没想,朝是朕跑了过去。

路灯打在士凉的脸上,冬夜的哈气和冻红的鼻头。

是朕就这样愣住了。

士凉跑到是朕身前,气喘吁吁,“你怎么一个人走掉了!”

是朕没说话,直愣愣地盯着士凉的脸,把士凉都看慌了。

士凉连忙错开视线,尴尬地扯了一句,“今晚的流星真好看,你许愿了吗?”

“许了。”是朕说。

说着,他将手从口袋里抽出,缓缓摸上了士凉的耳根。随着那指腹碰触到自己的肌肤,士凉整个人都怔住了。

是朕看着士凉的眼神很沉,声线也很沉,“你觉得能实现吗?”

“你许..了什么愿?”士凉支吾道。

是朕的手心捧起了士凉的半张脸,“萌萌。”

话音一落,士凉脑子里嗡地一声。

是朕没有忘记他?!我今天干了几件奇怪的蠢事是不是被看穿了?!

不,不!

士凉一把挥开是朕的手,“你脑子清醒一点,士凉的能量全部都耗损了,不可能回来的。你是帝神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是朕眼神晃动,从刚才的迷离又变回了以往的平白。

他哑然地张了张嘴,重新将手抄回口袋,“抱歉。”

说完,他转身走了。

就在刚才,是朕看到士凉向自己跑来的身影竟和那年上学路上在十字路口遇见的士凉重叠了,是朕以为他的愿望成真了。

士凉望着这个背影,难以平复心跳。

他的生命随时可能终止,绝对不能让是朕知道他回来过。

虽然这么想着,身体却不自觉地动起来。

是朕远远地走在前,士凉默默地跟在后。

就这样,两人一路走了很久很久。

突然,是朕停了下来。他背对着士凉,伸手指指右侧的住宅楼。

“你到家了,别再跟着我了。”他说。

然而士凉还是继续跟着。

士凉不知道是朕想去哪,这显然不是是朕回家的路。

因为两个人走得太久了。夜更深了,天更冷了。

士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头呼了一口哈气。

突然,一道星光划破天际。

士凉出于本能地,后知后觉地,一个健步冲到前面。他兴奋地拉住是朕,“艹朕你看!还有一颗流...”

口边的话语突然停住了,士凉看到了是朕那张被突然撞见的无措的脸和泛红的眼眶。

他刚才在哭吗?

下一秒,士凉一把按住是朕的后脑勺,把他按到自己肩上。

他想起那次在是朕父亲的葬礼上,他看着近乎崩溃的是朕,远远地站在树后不敢上前。

这一次,在你哭泣的时候我一定会抱住你。

是朕楞了一下,没有伸手回抱士凉。

“谢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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