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何时开始下雨的了。
少年撑着伞默默地站着,面对着眼前那座摩天大厦,玻璃幕墙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出哭泣的天空。
没有闪电,没有滚滚雷声,只是一场雨,也许是上帝又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了吧,想来那本书上说的上帝是个小孩还真的很正确。
一辆白色的法拉利破开雨幕,在他面前停下。少年并没有管,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正好七点。车窗打开,露出车主的脸来,英俊的不可逼视,那一头耀眼如金子般的长发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夺目。
奈瑟·里格斯。
“你到的很准时。”少年微笑。
“只是习惯而已。”奈瑟注视着少年,皱起了眉,“为什么在这里等?”
“没有别的理由。”少年耸了耸肩。“只是忽然想看下雨。”
“那你上来吧。我不可能看着一个孩子站在大雨中。”
“不了。”少年摆手拒绝,“我建议你找个地方停车,因为我要带你去坐地铁。”
“……”奈瑟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最后点头,“好。”
“那我在地铁站入口等你。”少年的脸上仍然是近乎完美的微笑。
“恩。”
尽管地面上还在下雨,但地铁站内部却仍然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奈瑟还是颇费了一番劲才准确定位了刚刚只见过一面的那少年,来到面前的时候,才真正有时间好好打量,少年倒也没有抗拒,只是微笑。
“想看的话,我并不介意。”少年如是说。他就像个真正的中学生那样,里面一件干净的白衬衣,外面是件黑色的连帽外套,打一条红色的学生领带,灰色的苏格兰式长裤配棕色方口皮鞋,挎着黑底白线条的Nike包包,还似乎是有些重量。
最夸张的是,这家伙竟然还在用一边耳机听音乐,黑色的耳机线顺着外套边缘蜿蜒一直连接到裤袋内,另一边拿在手里甩着玩。
“怎么了,很惊讶么?”少年眯眯眼笑,“看你的样子就好像吞了炸弹哎?”
奈瑟有些意外,“其实只是没想到而已。”
“没想到我会是这种造型?”少年歪着脑袋,一脸纯真。
“是的。”奈瑟诚实地点点头。
“那好看吗?”少年张开手,像只快乐的小鸟。
“恩,还好。”奈瑟回以微笑,“蛮适合的。”
“其实相比起坤湖来我还有所不及呢……”少年说着扁了扁嘴。
“哎?”奈瑟愣了。他一时没联想起来他自己那把刀和这件事有什么必要关系。
“没事啦!”少年俏皮地眨眨眼,恢复了笑容,“你应该知道了吧。我带你来地铁站其实目的只是为了要坐地铁这样的。”
“恩。”奈瑟点头。
“那我们走吧。”
事实上奈瑟一直不是很喜欢坐地铁,像他这样的男人就喜欢开着保时捷或者法拉利在街道上奔驰,就算是要坐列车,也是坐着欧洲之星那样的,可以沿路看看风景啊。
在地铁甬道内窗外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车厢内天花顶上装的水银灯在发亮,只有进站的时候才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色,但是也只是那样的单调。
不过坐地铁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知道前方到底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你,在茫然无际的黑暗中,一列孤独的列车安静地行驶在轨道上,与同样孤独的同类擦肩而过,互相驶向完全不同的未来。
“就像是人类一样。对吧?”泽宗咪咪眼笑。
奈瑟面对着那天真的笑容不由得愣了愣,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泽宗却似乎像是拥有读心能力一般,准确地说出了这句总结语。
“啊?”奈瑟的声音硬生生地被掐断在喉咙里,他没想好要怎么说,只吐出了一个单调的音节就失去了下文。也许在密卡斯学院的时候奈瑟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演讲家,那种帝王气质无人能敌。
但是这里不是密卡斯,他面对的也不是学生会的一干成员或是蒙昧的新生,而是一个单纯的,漂亮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有点诡异的少年。、
“哈哈。没事啦。”泽宗摆了摆手。奈瑟也只好点点头,跟着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这节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没有别人。可能是天下雨了,所以没什么人吧。一开始还上来了几个人,后来都下车去了,于是到最后这节车厢还是只有他们两个,泽宗一直是在听音乐,偶尔和奈瑟扯几句淡,但更多的时候是望着窗外的黑暗发呆,玻璃倒映出他那张精致的如同娃娃般的脸。
奈瑟不知道该如何发起话题,坐上地铁的时候这气氛就完全变了,看着那个自称泽宗的少年的脸的时候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和他在密卡斯时候完全不一样,话题完全掌握在泽宗的手中,要是泽宗没有发话,那些话语就完全只是想想看而已。
其实奈瑟有很多问题想问的,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在泽宗那张脸的时候就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个少年的时候,什么常识都失效了。
“马上就要到终点了。”泽宗忽然淡淡地说着这句话,浅浅的光影流转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
“什么?”奈瑟没听真切。
“奈瑟·里格斯。”泽宗转过脸来,注视着奈瑟,一脸严肃,甚至是冷峻的有点可怕,声音也变了很多,更加深邃了一点,“你,没有带坤湖出来对不对?”
“哎,是的。”奈瑟点了点头。他在出来的时候把自己那把猎刀放在了汽车后尾箱内,不然过安检的时候会很麻烦的。
“那也好。”泽宗站了起来,向着奈瑟这边走过来。面对着少年那苍白色的眼睛,奈瑟甚至有点想后退,但他还是坚强地坐住了。
泽宗将手撑在奈瑟脑袋右侧,缓缓贴近。
“你……你想干什么?”奈瑟的嘴角在抽搐。
忽然,泽宗笑了,“恩,没有畏惧的眼神,我喜欢~!”
“哎?”奈瑟愣了,
“别出声……”泽宗低声道,呼出的气息竟然是寒冷的,“那些东西来了……”说着,泽宗从包里拿出了什么塞到奈瑟的手中。“拿着,防身用。”
奈瑟稍微摸索了一下那形状,冷冷的,像是把猎刀。他瞬间惊呆了,“你是如何……?!”带着这些金属制品通过安检的?
“嘻嘻,自己的秘密。”泽宗俏皮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泽宗忽然猛地将手中的什么用力地向身后刺去,奈瑟呆愣愣地看着那被刺中的物发出无声的长啸,从伤口处爆发出黑色的血液。
“快走!”泽宗猛地拉了奈瑟一把,下一秒黑色的血液就将那座椅尽数覆盖,像是一朵巨大的黑色玫瑰,美丽而妖冶。
泽宗抬起手,奈瑟这才看清那是一把样式奇特的长刀,刀光清凉,只见少年将那染血的刀刃贴到唇边,轻轻地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那滴滴落地的血液,忽而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血……好久没有尝试了呢……”泽宗的声音低沉而悠长,伴随着那物如猛兽低吼般的呻吟形成一种诡异的音线。
在灯光下看不见那物的影子,只有一团如同黑雾般近乎虚无的身影,像是在一张苍白的宣纸上晕开的一阵浓墨,尖利的“爪”闪现出冷冽的寒光,充斥着死亡与绝望的冰冷质感。
“奈瑟·里格斯?”泽宗再次重复这个名字,低声的。
“是,我在。”奈瑟紧紧地奏起了眉,将泽宗交给他的那把猎刀举在身前护身。
“哈哈,看你已经准备好了哦。”泽宗露出一丝微笑,但那物却没有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时间,最后一个音节还未落下,那物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上,利爪撞上泽宗的利刃,金属膜擦间随着刺耳的噪音还爆射出激烈的火花。
“保护好你自己吧~!”泽宗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随之他也随之跃起于半空中,刀借着重力狠狠地刺入了那物的头上,没入直至半截刀刃处。
那物似乎很痛苦地嘶叫起来,泽宗的身体开始下落,但刀却并没有离开怪物的身体,反而是越入越深,硬生生地将怪物从中斩断。
黑色的血迸射出来,溅得整个车厢壁都染上了浓重的墨色。但泽宗的身上却并没有丝毫的黑色液体,奈瑟身上也没有,那些墨色的血迹在碰到人体之前就迅速化作缕缕黑雾消失了。
“解,解决了么?”奈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结束的也太快了。
“不,没有。”泽宗甩手抖了一下刀刃甩开粘连其上的血迹,在车厢内壁上留上一串黑色的斑点。“地铁还没有走出黑暗。按照行程我们过了之前那一站,只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终点站了。我们离开最后一站的时间是8:30分,现在应该是九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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