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重阳,转眼就进寒露,秋意渐浓,凌晨时分寒气尤盛。

在医院躺了足足三天的吴三沛准备出院,选在凌晨这个时间点,是为躲避白天蹲守的媒体记者。

年仅四十四的中医顾山早已声名在外,虽没在医院任职,但也挂了个顾问的名头,医院常组织义诊活动,他都会来帮帮忙。

“顾大夫!”

“晚上好顾大夫……”

顾山沿着病房走廊一路向前,所过之处,值班医生和护士皆是起身问候,顾山微笑点头回应,偶尔停下寒暄两句,没有半点架子。

来到吴三沛所在病房,顾山黑着脸推门而入。

屋内吴三沛正收拾着东西,扭头一瞧,不免被吓一机灵。

“爸,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

顾山没好气地瞪眼道:“你出这么大事,愣是半点消息不给家里透露。要不是我在报纸上瞧见新闻,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边说着,边过去给吴三沛收拾行李。只住了三天院,拢共也就几件衣服,拿起来往包里一塞就行。

吴三沛伸手去拿包:“爸,我真没事。让你来伺候我,像個样吗?”

顾山强硬地把书包背到自己背上:“五楼摔下来,说没事就没事?大男人扭扭捏捏干嘛,放心,等我老了,有你伺候的时候!”

“爸,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怎么说,意思你和青蘘不打算给我俩养老?”

“不不不,那不还有青葙吗?”

“那丫头也就读书成绩好点,平日想一出没一溜的,你真以为她能比她姐靠谱到哪去?”

翁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闲扯着,吴三沛找了个空闲拿出手机,偷偷发出一条短信。

“我家里人过来了,不用来接我出院。”

医院楼下,穿着单薄运动衫的闫薇易正迈着小碎步,身子佝偻蜷缩,双手环抱不停搓动加热。

她出门前可没想到凌晨气温会这么低,从学校骑自行车一路赶来,冻得她直哆嗦。半路想回去添件衣服,可又怕吴三沛等急了,心里还在念叨。

“三沛他滴衣服都是短袖,人不会冻坏吧……”

衣兜里装着刘美玉借她的手机,猛一震动,传来短信提示。

闫薇易拿出一瞧,吴三沛发来信息。

“家里人……”

她嘴里喃喃嘟囔,被冻僵的俏脸显得有些失落,不过还是逐字逐句地敲击回复。

“没事,我正好还没出门。”

闫薇易没怎么用过手机,打起字来格外笨拙缓慢,刚点击发送,就听楼梯上传来动静。

“爸,我喊了老莫来接我俩,在停车场。”

听见是吴三沛的声音,闫薇易慌慌张张躲向楼梯,一个没注意,脑门撞到楼梯上檐,疼得她眼泛泪花,龇牙咧嘴。

可听脚步越来越近,她又不敢发出动静,只能捂着嘴,忍痛蹲缩藏好,听着外边动静。

“爸你慢点,停车场在那头呢。”

“慢什么慢,你妈在家给你煲着汤,晚点回去可凉了!”

“这都几点了,妈心脏不好,咋还不睡。”

“你还有脸说,你这事我都没敢让她知道,生怕她急晕过去。只说你今天有事,得回家睡一晚,你等会回家可别说漏嘴。”

……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后,闫薇易才敢蹑手蹑脚爬出,拍拍一身污灰,扭头望向吴三沛离去的方向,大大的杏仁眼里充满迷惑。

“爸,妈?三沛不是说他父母都……”

闫薇易晃晃脑袋,让自己不去多想。

她确信吴三沛虽然有时会骗她逗乐,但绝不会拿自己父母和她开玩笑,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重新骑上自行车,闫薇易原路返回,刚出医院没多远,就见一辆熟悉的宾利从她身旁疾驰而过。

吴三沛坐在副驾侧头观望窗外,猛一愣神,赶忙起身扭头回看。

闫薇易迎着寒风缓慢前行,娇弱身躯肉眼可见在微微发颤,连带那辆不知她从哪借来的破旧自行车也随之左摇右晃。

“三沛,看啥呢?”后座顾山好奇问。

“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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