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他可以继续他的享乐,一年又一年,直到有一天,他在某个妃嫔的榻上忽然死去。
但他没料到周国竟这般不禁捶打,只三五月间,竟就似走到了悬崖边上,好似只要自己这个虚得发慌的齐国上皇伸指一戳,便会坠崖死去。
他有些受不了这种诱惑,毕竟,除开男人的身份之外,他还是个皇帝。
毕竟,除开那令人陶醉的爱欲之外,他还更放不下那令人沉醉的权力欲。
关中的女子,会是何种滋味呢?
这些日子里,他总有这种幻想。
是以他挤出了自己每日所剩不多的休息时间,开始着手起谋划灭周的工作来。
今日,便到了这个工作的收获时机。
“上皇,本月兴兵万不可行,臣请太上再待旬月,待九月秋收之后,再行伐周之事。”
高长恭正伏在阶下,叩首强谏。
“今河北诸州积粮俱在邺中,其数不下二百万石,足供二十万人十月之用,何以不能兴兵西顾?”
高湛有些气闷地质问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必须着急。
高长恭只再叩首道。
“上皇,臣自辽土西来,常见河北百姓面有饥色,问之,则曰,去岁遭逢大水,今年又被旱涝,家中粮谷将尽,唯一日一餐,以图活命。”
“上皇若此时用兵,征调劳役一起,臣恐万千之人,饿毙于途也,若待秋后用兵,民困稍解,我可用其力而不杀其身。”
“是时,关中之粮亦获,我大军一旦破关西向,可就食关、陇,而不必为祸于百姓也。”
高湛闻言沉默片刻,半晌,他终于向身侧旁听议事的皇帝高纬问道。
“仁纲以为兰陵王所言如何?”
今岁年只十三的高纬闻言目光闪烁,良久,他才答道。
“张博士常教儿治国当务爱民,兰陵王之言,儿以为有理。”
高湛闻言假作发怒,道。
“汉人书生何无用也,仁纲才能实不如仁威。”
言语间,高湛的目光却是扫过面前三位军国重臣的面颊。
段韶神色如常,面上毫无波动,斛律光欲言又止,似颇有回护之意,高长恭面色黯淡,神色歉然。
将三人神情看在眼中,高湛已知高俨来日做不了高纬的对手,便又温和道。
“也罢,仁纲既为天子,此番征伐便由仁纲做主。”
高纬只屈身畏惧言道。
“儿不敢作主。”
高湛将他扶起,道。
“阿父老矣,汝当为主,此番伐周,汝为主帅。”
言到此时,高湛忽抬眼看向段韶,问道。
“段公可为天子之副否?”
段韶向他屈身应道。
“臣从命。”
高湛这才满意一笑,起身向殿内侍坐的亲近文臣和士开、胡长仁、唐邕等人宣布道。
“今岁二伐伪周,以九月为期,南北兴兵二十万,发役夫三十万,分三路攻之。”
“南国小婿来书言,江南疲弊,无力西顾,我等正可值此良机,一力扫定关西。”
“请公等预算消耗,今岁租调加征几何,且可先行议定。”
言到此处,高湛又叫到了高纬,他道。
“仁纲,待九月,汝与段公且西行,阿父为汝,守邺宫。”
说完这话,高湛却也再无心多言。
复同众人场面几句之后,便散了会议,自往了后宫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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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二年(568年)
七月初二。
齐上皇与群臣定议九月攻周。
七月初八。
南周陆腾还成都,以成都近汉中,楚州(今重庆)便东走,请徙都楚州,以安社稷。
时成都左右富庶,户近十万,楚州左右贫瘠,户只二万,南周主宇文训贪成都之富,不欲迁都。
然其虑陆腾所言有理,遂置东都于楚州,并令其弟燕王宇文会,携所率汉中民口万余人,赴楚州修宫室。
宇文训又以楚州东近陈国,为表巴蜀恭顺,改楚州为恭州,并以辛昂为恭州总管。
七月初九。
北周随国公杨忠卒,其子大兴公杨坚嗣其爵位。
七月十二。
陈帝陈伯宗下诏伐周众军回归驻地,以车骑将军章昭达为都督荆、襄、安、郢四州诸军事,总理撤军之事,并令拣选荆襄降兵老弱,以编新军。
又令中权将军周罗睺、襄州都督华皎副之,佐其行事。
七月十五。
陈帝陈伯宗诏右军将军欧阳纥率中军五千逆湘水西上,至桂州,修缮灵渠。
又诏岭南经略大使将广州兵五千西上苍梧(今梧州),令催岭南诸酋首,未北行者北上。
岭南群蛮酋首未成行者,始行。
八月初九。
陈帝陈伯宗会百蛮首领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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