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现在我们上课。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数学。说到这门学科,其实你们中国在一千年前的数学成就曾经领先于全世界。比如说勾股定理的证明,中国比西方领先了至少五百年;而生活在遥远的,你们中国人称为南北朝时期的祖冲之,竟然在那时就将圆周率推导至了小数点后面七位,这些都是非常了不起的。”

新来的被学堂聘请教授数学和几何课程的洋老师名叫诺曼,是个法国人,留着老学究标准的山羊胡子,戴着一副比啤酒瓶底薄不了多少的眼镜,一上来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侃侃而谈,给他第一次见到的,留着长长辫子的有着东方面孔的学生普及起数学史来,而且听起来对中国古代的科学成就是相当推崇。诺曼讲到这里的时候,瞿朗偷眼瞧了一下周围的同窗们,众人纷纷露出欣慰和自豪的神情。

然而诺曼老师彼时话锋一转:“可是令人遗憾的是,你们国家的数学研究在领先了世界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就停滞不前了,这一点十分让人费解。所以后来西方国家迎头赶上,并且很快超越了中国。随着大航海的兴起,由笛卡尔和费马这些伟大的西方数学家创立的解析几何应运而生,以解析几何为基础生发的立体几何,球体几何也蓬勃发展起来。好了,不说废话了,我们正式上课。”

“唉,怎么会如此?可叹,可惜。”随着几声重重的叹息,瞿朗循声望去,只见是林泰曾、林永生和黄建勋他们几个,举目再看,整个课堂上皆是惋惜之色。瞿朗特别留意了一下杨用霖的反应,瘦削的少年脸上波澜不惊,然而还是轻轻地皱了皱眉。

瞿朗心下感慨,是啊,就如万米长跑,起初 9900米都是领先,却在最后冲刺的一百米被赶超,这滋味着实让人难受。中国在自然科学发展上的先赢后输仅仅是诸多事务其中一个缩影,事实上这样的例子俯拾即是。

就拿 1888年正式成军的北洋水师来说,在起步出发的头十年中,其实力一直是死死压制着近邻的日本联合舰队,它当年可是号称亚洲第一位,世界第六位的一支庞大可怖的海上力量,可是转眼到了1894大战爆发的前五年,这形势就不对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舰队仅仅新添了一艘国产的平远号,而这名新丁充其量就是一艘加强版的蚊子船。除此之外,整个水师没有新增一船,哪怕是新添一门速射炮。对面的日本则奋起直追,此消彼长下的结果就是甲午年九月十七日的那场历时近六个小时的鏖战,北洋舰队无论在舰船总吨位,平均航速,火炮数量,速射炮数量等关键指标方面全面落于下风,历史的天平不出意外地向日本方面倾斜……

“瞿兄,你在想什么呢?洋老师开始上课咯。”座位离瞿朗最近的黄建勋好意提醒道。

“见笑,刚才不知为何神游天外去了,多谢黄兄提醒我。”

伴着诺曼在黑板上吱吱呀呀的板书声响,坐在此间法雨堂之中的穿越少年,未卜先知地看到洋教师写下第一个知识点,X轴和 Y轴。瞿朗知道,一旦这样的直角坐标系被建立出来,从此实数和点之间有了对应关系,而代数和几何不再是割裂的两块,更具里程碑意义的是它为微积分的出现奠定了基础。

当年自己上学时,数学这门课里,学得最好的除了数列,就是解析几何,每逢考试这部分的分数那是从未丢过。那些切线,椭圆和双曲线在瞿朗眼里看来极富美感。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们要牢记,解析几何是以后学习立体几何的地基,立体几何特别是球面三角又是航海测绘的基础。所以各位要好好复习,认真完成作业,现在下课。”诺曼先生慢条斯理戴上一顶礼帽,合上课本走出了教室。

“又陵兄,你是我们这儿才思敏捷第一,今日课程你感觉如何?”坐在前排年纪最小的萨镇冰,转头询问坐在他身后的严复。

“这西洋算术与我中华传统学问大为不同,我想我尚需时日才能初窥门径……”入学考试试卷被沈葆桢点为头名的严复不想回答地太绝对,但又不能不回答。

这时教室后方的区域,也就是瞿朗林永生他们所在的方位,亦是一片愁云惨淡,显然这门新课程的难度引起了大家普遍的不适。

“今日所学,这西式算学如此多的符号,诸如 x, y, sin, cos,浑如看天书一般,刚入门就这样千头万绪,如何是好?”

“诗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依我看,这数学比蜀道要难上百倍千倍!”

猛不丁瞥见旁边瞿朗一脸轻松的表情,林永升、黄建勋赶紧凑过来发问:“观瞿兄神态,想必这门课和前面学习英文一样是成竹在胸,尽在掌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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