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日落西山,程家村的几个猎户狩猎回归,说说笑笑地走下山来。

在他们路过程颂的屋子时,门口的程张氏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眼睛开始嚎啕大哭——

“阿颂呀,当年你叔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半条命都没了,叔和婶挨家挨户地要米汤堪堪将你养活。我们与你衣食住,也不指望你成才,就想着日后我们遇了什么事,你能帮衬一二。

你也晓得我们家里穷,供你次兄读书你便念不起学了。你当时不曾怨怼半句,如今换了幺儿去私塾读书,你怎的就断了他的读书路呀!阿颂,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仿佛是迅哥儿笔下的猹,见到瓜就走不动路的几个猎户看到这一幕,登时顿住脚步,站在旁边看戏,还不忘对着程颂指手画脚。

字里行间都在指责程颂不识好歹,忘恩负义,是个白眼狼。

“哎呀大强他新妇,你也别哭了,程小宝读不成书,不是还有个做士大夫的阿兄吗。以后等你家大郎发迹了再让他帮程小宝也不迟。你既说程颂坏了你儿子的读书路,你让他拿点东西出来赔偿你一下。”

这时一个猎户看不下去了,将程张氏搀扶起来,顺便给她提出了建议。

“就是就是。”

旁边的猎户纷纷应和。

“赔偿……”程张氏顿了顿,期期艾艾地开口,

“我也不求阿颂赔偿我幺儿什么,只是实在心疼那打水漂的七吊钱。我和大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束脩,说没就没了——”

她说罢又开始捂着眼睛啜泣。

好了,程张氏此行的目的已经很明白了。

供儿子读书的钱打水漂了,便想过来讹钱。

明白程张氏的想法后,程颂发出一声哂笑。

他正要开口说话,一道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额,程小郎君,你家这是发生了……啥事儿?”

包括程颂在内,众人俱是侧头看了过去。

来人是个年轻的男子,穿着打扮看着很是富贵,尤其是那细葛布的料子,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而看清来人的程颂忍不住挑眉。

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人好像是刚刚送他们回来的那个侍从。

叫啥来着。

【宿主,他叫阿庆,是管绍的心腹。】系统道。

(晓得了。)

“阿庆兄半道折返,不知所为何事?”程颂看向男子,同他抱拳。

“哦,是这样的,我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我家主公让我给程小郎君送一盒银钱以备不时之需,便连忙赶了回来。”

阿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里抱着的一只大木盒子递了过来。

眼见旁边的程张氏听到钱之一字,也不哭了,也不闹了,直勾勾地盯着那只木盒子,阿庆下意识站过来挡住程张氏的视线,随后悄悄开口问,

“程小郎君,你家门口怎的围了这么多人,可是他们找你麻烦?”

主公上任至今,虽娶妻妾,却未曾有个一子半女。如今有了个这般年轻的义弟,虽然只认了一天,但且不说主公,他们阖府上下都关照的紧。

“哦。这位乃是我婶子,这厢过来,聊我那幼弟被无辜退学的事情。”程颂瞥了程张氏一眼,微笑着咬重无辜两个字。

闻言,阿庆一愣,下意识道:“不对呀,这个叫程小宝的,不是对你和楼老夫子出言不逊,随后因为品行不端被管事塾师于夫子赶出了云乡私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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