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起思绪,程颂拍了拍揉面的手,从厨房朝外面走去:“叔喊我啥事儿?”

程大强搓了搓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常年干活的黑红脸上有几分肉眼可见的局促——

“那个,阿颂啊……你也晓得幺儿想念书,阿叔东拼西凑只凑了六吊钱,前不久还赌债花了一吊钱,如今这一吊钱是怎么也凑不出来了。你看看你可有多余的粮食,能否给阿叔个面子,匀阿叔一点,让阿叔拿去卖了给你阿弟换束脩。”

听到程大强说完了话,程颂眼神一动。

原来是程张氏要粮食不成,又换了程大强来要粮食了。

“阿叔还记得去岁分家的时候,您和婶子对我说的话么。”程颂不为所动,见程大强一愣,便淡淡出口提醒道,

“当时,婶子说分了家以后,我与你们便是普通的邻舍了,日后除却帮忙还债,两家各过各的,不得有任何瓜葛。”

程大强一愣。

他给忘了这茬了。

那死婆娘把话说那么绝干嘛。

“那个……左邻右舍不也要互帮互助的么。”程大强讪讪地笑起来。

“叔,你也晓得我替您还赌债,如今是真的身无分文了,哪里还能再拿出一吊钱这样的巨款。”程颂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系统:【咦,宿主你不是有钱吗。】

(那是我存起来要做生意的本钱,你也不想看着宿主一直家徒四壁吧。)

【……6。】

“阿颂啊,当年阿叔捡到你的时候,你都快被冻死了。阿叔和你婶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就忍心看着幺儿因为交不起束修被人嘲笑吗。”程大壮抹了一把眼睛,开始打感情牌。

程颂挑了挑眉。

“一把屎一把尿将我拉扯大?叔,展开说说。”

程大壮:“……”

“哎呀,叔年纪大了,记不起来了。我来帮叔回忆一下啊。三岁我被您捡回来,婶子给我猪食果腹,让我穿阿兄他们不要的破衣服,让我自己拉屎窝尿,不准找她帮忙——

她说我是被捡回来的,要学会感恩戴德。所以从五岁开始,婶子让我犁地种田,让我割草放牛。逢年过节没有肉,我吃馊掉的猪下水,因为我和你们没有血缘。

七岁乡里的三老见我聪明,想教我识字,被婶子以耽误农活为由拒绝了,说我是小野种,不需要识字,只要老老实实耕地就好。

十六岁,也便是去岁,新的政策下来,乡野人不再按照人口,而是按照户来分配种子。婶子为了省一口粮食,将我分了家,还让我要感恩,所以我帮叔分担了一部分赌债。”

程颂每说一件,程大壮眼里的羞愧就多一分,说到后面他已经完全不吭声了。

“那时叔在干什么呢。我想想——哦,叔您在赌博酗酒抽大烟,看着婶子使唤奴隶似的使唤我。”程颂笑眯眯地开口,“叔啊,你明明啥也没做,怎么就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呢。”

每次想起原身的遭遇,程颂就一肚子气。

娘的,这比某些小说里美强惨男主的遭遇还离谱。

这对夫妇就是用感恩来洗脑原身,仗着原身性情软弱来一次次欺负他,逼迫他像个奴隶一样为那一家子做免费劳役。

原身好欺负,可不代表他也好欺负。

程大壮黑黢黢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红,在程颂的注视下灰溜溜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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