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山村的年轻人来说,看电影是比过年还令人兴奋的事情。

每个公社都有个电影放映队,定时去县城里的电影院将里面放过几轮再也卖不出票的老片子取回去到各大队放,因为影片的总量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样板戏,如果能选到一部战争片那会让全场的人欢呼不已。

这次石山大队放映的是《大刀记》,有很多战争场面,所以屏幕上片头音乐一响,大刀记三个字弹出,观众们就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站在后面踮着脚跟也看不到的村民就拼命往前挤,而来得早坐在小板凳或土坷垃上的前面的观众则坚决寸土不让,搞得晒谷坪里剑拔弩张。

十次放电影九次会打架,也不是说现场没有维护治安的民兵存在,不过那些戴红袖章的民兵只负责高台上的电影放映队成员和坐在放映台前面坐椅子的公社和大队领导们不被影响,别的区域爱打不打,没人去多看一眼。

每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的,何况在小山村里又没有别的文娱活动,每天除了出工就是坐在屋门口侃大山,结婚有老婆的倒还好,天一黑就老婆儿子热炕头去床上折腾去了,光棍青年就漫漫长夜难以打发了。

倒不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其实七十年代没有计划生育,大伙儿攒着劲地生,生一个女娃,那就生第二个,第二个还是女娃,那就生第三个,一直到生下男娃或者老婆老得再也生不出为止,实在自己没能耐宁肯找人借种也得生个男娃。

说起来生活条件那么艰苦,生这么多能养活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身体素质好的自然活了下来,身体本身抵抗力差的夭折的也不少,出个天花或者麻疹就可能要了小命,反正也没钱,就算有点小钱也不会用到小孩看病上去,赤脚医生或者山里的草药郎中开副药,好就好了,不好是小孩的命不好,不会有人找别人麻烦,直接上山挖个坑埋了,回家上床继续往死里造。

到了青春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是山村里有一点不好,大部分群居在一起的都是一个宗族的,比如姓刘的,一个大院子全姓刘,姓朱的一个大院全姓朱,就算男有意女有情,轮指一算,辈分上可能是姑姑对侄儿,叔叔和侄女,这乱了辈分的事情那绝对不能在一起,自由恋爱的机会只有像红土岭那种有几个大姓相距不远的村落,但因为互相结合多了,也难免出现舅舅碰上了外甥女的现象。

这样一来,婚娶对象大部分来源于表哥和表妹的亲上加亲的配对,或者妹妹互相嫁对方的哥哥这种所谓的扁担亲。

这种的确能解决很大的难题,但也有些父母去世的早,或者没有表哥表妹的,特别是家里父母身体不好但兄弟多勉强生活,一家人挤在一间破房生活的,这种男青年是没办法找到对象的。

人一到了穷途末路就不会再有礼义廉耻可言,于是深更半夜守在人家小屋旁边将起夜的妇女扑倒的,夜晚去撬寡妇门的屡见不鲜。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闹得太过份,吃了亏的女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当然也有刚烈的女人选择投河自尽的,这样的结果不过是让村里又多了一个定时炸弹。

去大队看电影特别是外村看电影是这批光棍汉最兴奋的时刻,因为再不需要面对着全是熟悉的面孔,所以都会一大早准备好木棒甚至铁钎上绑好的火把,呼朋唤友的早早赶去电影场地。

他们也不会像小朋友或者拖家带口的村民一样早早地在屏幕前摆凳子或石头占地盘,而是耐心地蹲过在道路边上的高坡上,认真地检查着赶来看电影的青年妇女。

“看,那不是供销社卖布的那个骚娘们吗?她身边那个男人是谁?她男人我见过,长得又矮又锉,是不是她新勾搭的姘头?”

“她NND,老子哪点不如这个瘦得像根竹竿的家伙?老子都去供销社那么多趟了,硬是正眼没有看过我一眼。”

“别说了,我上次借口看布摸了一下她那又嫩又软的小手,她还板着脸连布都不卖我呢。”

“哈哈,你才摸了一下手,我上次可实实在在在她胸前抓了一把。”

“少吹牛吧,你敢!”

“真的……”

看到宋青柠挽着杨劲的手来到,那些坐在高高的田埂上的大队里的二流子都在连咽口水边对她指手画脚。

杨劲对这种野外看电影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以为和电影院的差别只不过电影院有椅子坐在这里得站着看,仅此而已。

在电影放映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不断地有人往他们身边挤,他还以为是人家要借道去前面,都好意地侧过身让人家走,没想到一个个围到他身边后却不动了。

准确地讲是围在宋青柠身边。

“你干什么啊?”

宋青柠拿着手电筒狠狠敲了一下趁黑伸到她胸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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