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难免的,偶尔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关注。

修在城外隐秘处,他的化学实验室,他得常去。

所以这儿,自然还得需要专门一些人来教导。

这位钱老先生,就是屋外边,院子里此刻正操练着一众人口中的严厉先生。

这钱老先生,也是季梁从流民中寻得的。

钱老先生原本是个岭南州,一处乡下村子里的秀才。

十几岁就中了秀才过后,几十年屡试不第。

父母相继亡故过后,他又不懂地里劳作生产,地里的粮食撒下去全靠天吃饭。

年份好的时候,还能收到一些粮食,年份差的时候,一块也没有半袋粮食。

所幸那时候,他在村里办了个私塾,教人读书写字。

偶有附近的人送孩子到他那儿蒙学,他收点束脩,还能勉强过活。

可惜,连着两个灾年。

不光他地里没有收成,其他人家也都活不下去,哪还有余粮送小孩来他这儿诵经读书。

后面,干脆就成了流民。

再后来,听着说都城繁华,还允许流民进城。

他想着,天子脚下,总好过些,

就和其他在这儿都城里的流民一样,一路跑来。

侥幸活着进城,然后被堵在了角落里,见不到天日,也看不到粮食。

季梁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什么斯文礼仪,只想将眼前能看到的,能吃的都往肚子里塞。

要不是有人拦着,当时应该就撑死了。

后面,他求着季梁,想在季梁这儿求个活命的差事。

季梁当时正好也需要找人给他招来的其他流民识字。

但是他需要这位老先生教得,不仅仅是圣贤经典,

也不希望他这边说着平等,这边老先生又说着什么忠君思想。

于是,就有了之前吴盼安提及的,这老先生和季梁的争论。

其实也不完全算是争论,

只是这位老先生前半生所接受的思想和季梁所说的有严重的冲突。

事实上,这位老先生同样铭记季梁的恩德,屈服于季梁的仁义,

即便当时,季梁要造反当皇帝,他也会照样支持。

不然也不会答应季梁教导这在他眼里有私军性质的这些青壮。

不过季梁说不需要皇帝。

他却完全无法接受。

以至于前面还闹过一次自杀。

他无法接受季梁的观念,又承受季梁的恩惠无法报答,

于是以死谢罪。

后面季梁劝住后,好好和他论了一次。

他说三纲五常,

季梁就给他讲阶级,讲平等,讲唯物主义哲学。

讲季梁上一世学到的,基础的政治原理。

他说圣贤经典。

季梁就给他讲事实。

后来,

自然是事实胜于雄辩。

在季梁带着他又去流民堆里溜达了一圈过后,

他颇有些大彻大悟的感觉。

然后变成了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完全接受季梁思想的人。

现在这个世界上最理解季梁那些离经叛道思想的,就是这位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可以说成为了这思想的信徒。

他比季梁还坚信,季梁要掀起的变革必然成功,

季梁描述的那个美好世界必然到来。

即便他看不到,他的子孙也会必然看到。

季梁和他交流时,完全没有障碍,没有观念上的差异。

这位老先生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同路人了。

望着这位老先生,季梁想着,再笑了笑然后转过身,

旁边的妇人看到季梁停下说话,赶紧端着碗走了过来,

“梁爷,听到您来了,没来得及做菜。就早上现包的一些饺子,给梁爷您煮了一点,您趁热吃点吧。”

“陈大姐您亲自包得的啊?那可得尝尝。”

碗都端上来了,季梁就没再说什么吃过饭的话,笑着应道。

“诶,包得猪肉白菜馅儿的,梁爷您尝尝咸淡。”

妇人听着季梁的话,一下满脸笑容,赶忙将这碗饺子连着筷子放到了旁边桌上。

旁边几人,见着季梁和妇人说话,也都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等着。

“陈大姐你包得,那肯定好吃……钱老先生,盼安,伍永。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陈妹子给梁爷您做得,我们怎么好吃。”

钱老先生笑着摆手,然后随意在季梁旁边坐了下来。

季梁也拿着筷子,在桌旁坐下,在妇人有些期待的目光里,夹起了饺子尝了尝,点头称赞,

“果然好吃,就是稍有些烫。”

“那梁爷您慢点吃。钱先生,我再去给你们也煮点?”

“不用了,等会儿吧。”

钱老先生笑着摇头。

妇人点头,也没在说话。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就先退了出去。

等看着妇人走出门了。

季梁还慢悠悠吃着饺子,钱老先生,和那身手矫健的伍永,则是收敛神色,说起来些正事。

“梁爷,最近香楼,饮冰室等都经营的不错。饮冰室虽然每旬刊印旬报花费不少,但的确来往客人众多,连带着其他书籍畅销许多,收回不少成本,还能有些饿盈利。

倒是祛疫堂,基本都只是向外花钱,少有往回收钱的时候。”

钱老先生坐在季梁边上说道。

季梁再吃了口饺子过后,点头转身,

“祛疫堂和饮冰室,就不是为了赚钱存在,只要不崩断现金流就行。京城之外的地方,怎么样?”

“京城之外,各处开的香楼,基本都已经站稳脚跟,不少地方这季度提供来的收入,已经不低于京城。

各地香楼负责的人,也在从流民中甄选一些人,准备再送一批过来交由训练。

梁爷您之前叫我们试着制造的自行车,我们也已经制造出来。虽然据说是西方国已有的东西,但还是引起了一些轰动,相信凭借此,也能赚不少钱。”

“这个赚钱也不是主要,主要还是能够让我们间接,或者直接掌握一些炼铁的地方。还有什么情况,都说说吧?”

“我们那位好朋友,京城府尹,最近有些越来越贪得无厌了。要不要换一个?他的一位下官最近想宴请我们的一位掌柜。我们手里也捏着他不少把柄。”

“警告他一下。暂时不动,毕竟算是个重臣。如果实在不行,就把他的把柄给他对手吧。”

“行。”

钱老先生点头,暂时没再说话。

“边境情况和各地情况怎么样?”

季梁转过头,望向那身形矫健的伍永,

然后顺手将一个凳子递了过去,

“坐下说。”

“是。”

伍永知道季梁脾气,应了声就坐了下来。

他也是从这儿后院里走出去的一员,曾经也是个流民乞丐。

对季梁的狂热,比现在后院里那群毛头小子还多不少。

只是经历许多事情,已经沉着,很少直接表现出来。

“南方边境最近不太好。西方之国的人占据月亮国,安稳了两年过后,有些蠢蠢欲动。据传,其中还有原本月亮国王室的撺掇。

虽然月亮国王室被西方之国侵占过后,王室依旧还在,保留了一定权力。

但对夏朝和夏朝这位皇帝也怨恨上,怨恨当时夏朝未曾出兵。

现在时常劫掠南方边境的,有一半以上都是原本月亮国的士卒将领。”

旁边的钱老先生也听着,忍不住叹气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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