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看了眼陆时,

以讽刺科研乱想为主题的现实主义,竟然能让读者产生爽感,也是有够牛x的。

陆时问:“福塞尔先生,你刚才说,还有另一种解释?”

福塞尔点头,

“还有一种解释就比较现实了。”

陆时好奇,

“你说。”

福塞尔回答道:“刚才我们也说了,托伊斯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或许想的是,反正调查委员会拿不出证据,只要咬死了不承认,自己就可以安全过关。”

陆时怔了怔,

因为对方所说的,他确实没想到。

但又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20世纪初的英国就有一个很经典的黄金劫案,本来几百镑的事,因为同伙之间互相攀咬,锁定的金额越来越大,最后全都上了绞刑架。

福塞尔摊手,

“别考察人性。如果调查委员会承诺,只要托伊斯从实招来就让他从讲师升教授,结果会如何呢?”

现场陷入了寂静。

陆时现在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他不由得瞄了眼福塞尔,

暗道,

这老哥,肯定是做阅读理解的好手。

福塞尔说:“所以,我才觉得陆教授这里的留白高明,引人无限遐想。”

普朗克听完,深深看向陆时,

“陆,看来之前是我们想得简单了。我们都在想,托伊斯从阴影走到了阳光下,完成了彻底的救赎。可现在看,是我们想当然了。”

“啊这……”

陆时有些尴尬,

“你没必要道歉。”

因为他自己在写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没想到,普朗克倏地起身,

“不行,我得跟他们说一声。”

说完就出了包厢。

没过多久,便听隔壁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还可以这样?”

“黑!真特么黑啊!陆教授的心也是够黑的~”

“别这么说,人家那是讽刺。想想《是!首相》吧,不比《盗火》还狠?”

“说的对!咱们这些做科研的,得感谢陆教授仗义执言。”

……

陆时听得满头黑线,

 ̄□ ̄||

这时,旁边的萧伯纳说道:“陆,我也没想到,原来伱有多层深意。”

他本以为自己是作家,理解力已经不弱,

可面对陆时那厚重如同深渊的作品,终究只能懂些皮毛。

他又看向福塞尔,

“瑞典文学院作为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单位,名至实归。”

福塞尔心中很得意,

但面上表现得无比谦虚,说:“跟学富五车的陆教授还是比不了。我之所以能看出《盗火》中隐含的深意,是因为详读过以《狩猎》为首的童真三部曲。陆教授喜欢塑造人性黑暗面。”

陆时:“……”

什么叫“喜欢塑造人性黑暗面”?

自己也写过《朝闻道》那样鼓励人心向真理、心向光明的作品啊!

他轻咳了一声,

“福塞尔先生、老萧,你们别理解偏了。”

萧伯纳意会地点头,

“确实不能理解偏了。这样的我,是没法正确地改编《盗火》的。”

这分明还是理解偏了。

陆时无语,

“……”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伯纳说道:“按照我的想法,改编《盗火》戏剧,最后一幕肯定不能像那样结尾。毕竟,戏剧和不同,留白太多会让观众们看得云里雾里。但现在看来,还是得有留白,让观众们自行想象。”

他又有些迟疑,

“只不过……唉……”

叹了口气。

旁边的威尔森说道:“陆教授准备将这部改编成戏剧吗?”

陆时耸耸肩,

“我其实没有明确同意。不过,原则上我肯定是赞成的。”

能扬名的事,有必要反对吗?

威尔森遂看向萧伯纳,

“萧先生,陆教授既然同意,你在迟疑什么?”

萧伯纳无奈道:“还是留白的问题。如果不把剧情写得足够粗浅,那就要对观众进行筛选。一般人很难看懂啊……”

威尔森了然,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对陆教授来说,这不叫什么事吧?在美国流行的《颠倒》并没有进入面向公众的剧院,只是在各高校巡演。这就是筛选观众啊。”

萧伯纳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我和陆刚才讨论过。想看懂《盗火》,必然要对学术圈有一定了解。这样的观众群体,去哪找?”

“啊这……”

威尔森沉默。

反倒是旁边的福塞尔激动道:“好找得很啊!”

他站起身,抬起右手,用食指将整个车厢画了一个圆,说:“每年这么多来参加诺奖晚宴的,不就是最好的观众吗?”

包厢内陷入寂静,

“……”

“……”

“……”

萧伯纳蓦地大声道:“是啊!我刚才怎么没想到!”

陆时吐槽:“正常人都想不到吧。毕竟,也就诺奖晚宴能让这么多学界大佬齐聚一堂了。”

结果,这话又提醒了萧伯纳,

他看向威尔森,

“常务秘书,咱们可以在诺奖晚宴表演戏剧吗?”

这还真把威尔森问住了,

一般地,大家就是简单地社交一下,吃吃饭、聊聊前沿科学的发展方向,看完颁奖就各回各家了。

所以,戏剧也算科学家们的社交范畴吗?

威尔森懵懵地说:“这我还真……”

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

“我觉得可行!”

几人循声望去。

只见开尔文正站在门口,

“今年的晚宴……不,以后每年的晚宴,我建议都加这么一个节目。以《盗火》戏剧告诫学术圈的能人们,切忌学术压榨。作为新的传统,传承下去。”

他身后还有十几个科学家,也都齐声附和。

就连奥斯卡二世也跟着起哄,

“新戏剧?我也要看!”

北欧人就喜欢戏剧。

威尔森说道:“可问题是,今年肯定来不及了。晚宴安排在下周啊。”

“我可以等。”

开尔文率先发话,

“老人家,没什么事,就当在斯德哥尔摩度假了。”

汤姆生则说道:“我也想看看陆教授这部只呈现给学术圈的、献礼形式的新戏。但我的工作比较重,只能先回去,到时候再回来。”

他转向一旁的索尔曼,

“委员会应该能另行安排时间吧?”

索尔曼说道:“酒店都已经订好了,重新安排,诺委会要承担巨额费用。”

他的语气带着丝丝的试探。

汤姆生摆摆手,

“我们自己出差旅费。”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

索尔曼看到众人都这个态度,心里便有底了,

他是担心陆时的戏剧只能吸引部分人,自己贸然同意,反而会降低诺委会的权威性,

但现在看,那不过是庸人自扰。

他说:“既然大家如此热情,那这点儿损失,还是由诺委会承担!”

这是在借机树立权威。

众人看得明白,却也不会去拆穿。

陆时说:“各位看得起《盗火》,让我万分荣幸。但现实的问题还是要正视。改编成戏剧,本就需要时间;再加上找剧团,排练……”

奥斯卡二世说道:“我可以联系瑞典皇家戏剧院的剧团。他们排练很快的。”

萧伯纳则说:“我可以参与改编。”

“还有我!”

比昂松站了出来。

之后,

“我也可以。”

“我也能写一点儿戏剧。”

……

海塞、梅特林克、霍普特曼……

更多的作家站了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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