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命人将盛有大豆油的木桶抬至近前,道:

“自然,不是油难道还是树脂不成?”

狄安近距离打量着大豆油,再次道:

“这油……与猪油一样,也可以用于烧菜?”

现在,狄安也跟赵高一样,将猪膏称为猪油了。

赵高早就料到狄安会有此一问,他早已命人在此砌好一个简易灶台。

于是,他一指灶台道:

“汝一试便知。”

狄安闻言,哪里还站得住,迫不及待就前往灶台,欲用此油,当场做一道菜。

韭菜炒鸡蛋。

这道菜,不仅鸡蛋耗油,韭菜同样耗油。

韭菜鸡蛋要炒的油津津,那才好吃。

起锅烧油。

狄安用铁勺舀了一勺大豆油。

油温一热,香味顿时四溢。

炒鸡蛋时,香味更是扑鼻而来。

待韭菜鸡蛋做好后,狄安请赵高先尝,赵高则抬手示意狄安自尝即可。

狄安见此,也不在推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蛋,便吃了起来。

嗯?

香!

与猪油所炒,几近无差。

相里拙见状也凑上来,吃了一口。

“嗯,不管吃过几次,这道韭菜鸡蛋还是这般好吃。”

他只在意这道菜美味与否。

相里拙很是感慨,如今每次吃炒菜,他都会想到发明炒菜的赵高。

赵高真是将大秦之美食抬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啊。

话说,这炒菜技术,算不算是一种墨家技艺?

狄安又吃了几口后,早已心悦诚服,他看向赵高,声音颤抖道:

“安武君,这……这就是您所说的植物油?”

赵高颔首道:

“你可以称它为大豆油,或者‘素油’也行。”

狄安惊叹不已道:

“安武君,您……您之所为,简直匪夷所思,令人叹为观止。”

赵高刚想说这也不算啥大事,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却忽然皱了皱眉道:

“诶,我发现,你近来为何不称呼我为先生了?”

“莫不是以为将我的菜肴已全部学了去,觉得我已教不了你什么了?”

正惊叹不止的狄安闻此言,愣愣地看着赵高,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道:

“下官……学生岂敢有如此狂妄悖逆之想法!”

以前狄安都是喊赵高先生的,可自从赵高加封安武君后,狄安确实就不怎么喊了。

只因这身份差距越来越大了。

他自知他和赵高的“师生”情分,还没亲近到那种程度。

人贵要有自知之明。

但他此刻发现,赵高似乎并未在意这些。

他忽然感觉,赵高本就伟光的身躯,更加伟光起来。

狄安忍住感动到要痛哭流涕的眼泪,声音更加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道:

“学……学生,才疏学浅,未能……未能为先生分忧……学生有……愧!”

狄安所指的便是这猪膏一事。

赵高听到狄安如此断续说话,有些无语。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断断续续的说话啊,搞得就好像我在上你一样。

赵高摆摆手道:

“不必如此……说话,你以后再多为我分点忧,不就行了。”

快快收起你说话的语气吧。

狄安眼神坚定道:

“先生放心,以后学生此躯,但凭先生驱使,百死不辞。”

见狄安说话正常,好似那事后缓过劲来,点点头道:

“那这素油之事,便交由你来监制,勿要使宫中在出现断油一事。”

狄安拱手郑重道:

“先生放心,学生定当尽心竭力,不使先生失望。”

赵高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

“还有一点,将这素油供给后宫妃嫔以及皇子等人,陛下则优先使用猪油。”

猪油烧菜较素油要好吃一些,赵高自我这般感觉。

狄安当即应下道:

“学生谨记。”

赵高又道:

“对了,茶叶一事,也莫要耽误。”

“喏。”狄安依旧拱着手郑重道。

……

……

两日后。

章台宫中。

秦始皇发现了一件令他感到惊奇的事。

那便是,不仅他的猪膏在照常供应,后宫佳丽、皇子皇女、嬴姓族老的猪膏也不曾断绝。

甚至连那些宫中侍卫、太监宫女的猪膏竟也恢复了供应。

这不对呀。

这与赵高三日前与他所说的根本不符啊!

赵高自是不敢诈言以骗他,犯下那欺君之罪。

那为何本应该紧缺的猪膏,竟突然好似无穷无尽了一样呢?

这可真是件咄咄怪事。

一般人有人疑问,要么问百度,不然就知乎。

秦始皇则不愿看广告,直接问本人。

于是,在晚膳时,秦始皇便问出心中疑惑。

今日之晚膳主菜是炸鸡,配的那个秦酒。

耗油。

百公里炸鸡耗油八升。

油耗特别大。

简直就是油老虎。

秦始皇吃了一口炸鸡后,开始问询道:

“赵卿。”

赵高于一旁拱手道:

“臣在。”

秦始皇饮了一口秦酒,继续道:

“朕记得,你三日前曾告诉朕,说宫中猪膏短缺。”

“若朕一人食用,则可无尽。”

“但若嬴姓族老,后宫佳丽皆用,则三日既没。”

“而若宫中太监宫女等所有人皆食猪膏,则当日便无。”

“朕可有记错?”

赵高立即道:

“陛下所言,无一字有错。”

秦始皇继续道:

“那为何三日之后,不仅朕之猪膏供应无虞,后宫、皇子、族老之供应也未断。”

“便是太监宫女都皆有猪膏可食呢?”

“据朕所知,这猪膏应该不能无中生有,凭空产生吧?”

对于秦始皇的询问,赵高早有预料。

其实,就算陛下不问询,他也准备主动告知。

这可是获取秦始皇好感度的绝佳机会,他岂能错过?

“三日之前,陛下之命,臣音犹在耳,敢不殚精竭虑?”

赵高先是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道:

“之后,臣发现,原来不止从动物上可以炼取膏脂,从植物上竟也可以榨取膏脂。”

接着,赵高便准备详述大豆制油之法,可还未开口述说,却被秦始皇给打断。

只见秦始皇诧异道:

“植物也可以炼油?”

如果是狄安说“炼油”,赵高肯定会再次纠正他道,应该是“榨油”。

但若是秦始皇说的,那必须就是炼油。

赵高颔首道:

“没错,植物亦可以炼油。”

然后,赵高便将“炼取”大豆油的方法叙述了一遍。

秦始皇听完后,仍觉不可思议,他盯着案上的炸鸡道:

“这案上之菜肴,莫非就是素油所制?”

赵高摇头道:

“供于陛下之佳肴,仍是猪膏,素油主要用于他人。”

秦始皇听闻此言,不经皱眉道:

“难道这素油有什么缺陷?”

否则,为何不能给他食?

赵高当即道:

“并无,只是这素油毕竟是取自于植物,而植物之营养又如何比得上动物,陛下自是要用高营养的。”

“原来是这样。”

秦始皇听到解释后,道:

“无妨,朕倒是也想一尝这素油滋味。”

“朕也很是好奇,这素油究竟是何模样,与猪膏有无区别。”

赵高虽然没有用素油给秦始皇炒菜,但却带了一碗素油过来。

这可是成果,自然要让秦始皇知道。

于是,赵高立马道:

“陛下想要一观,现在即可,素油臣已带了一碗。”

赵高说着,从狄安手中接过素油,端到秦始皇案桌之上。

秦始皇认真观瞧一番后,道:

“这便是素油?为何不是乳白色的固体状?”

赵高也不知道原因,只知道植物油大都是液体。

反正,赵高以前去超市买植物油,植物油都是呈液体状,还没看过固体状的。

所以,赵高也无法解释其原理,只得道:

“大豆油都是液体状,无有固体。”

秦始皇点点头,他本就是随口一问,也并未打算深究。

他开口道:

“明日用膳,便用这素油炒菜,朕很是好奇,这素油炒菜与猪膏炒菜有何不同。”

“诺。”

秦始皇如此说,赵高自不会拒绝,当即允命。

其实,赵高有一点想错了。

他之前认为猪油比素油有营养,所以让秦始皇用更有营养的。

然而这个观点,对于穷人来说,或许适用。

穷人用猪油拌饭,都能吃上一大碗。

但对于天天山珍海味的秦始皇来说,则大可不必。

秦始皇根本无需猪油增加营养,说不定还要适当的刮刮油。

再者说,猪油都是脂肪,吃多了也不宜健康啊。

只可惜,赵高没想到这一茬,还以为用猪油炒菜是给顾客实惠呢。

秦始皇的目光从素油转向赵高,他不无赞叹道:

“植物炼油,闻所未闻,真是令朕大开眼界!”

赵高闻言心中一喜,

倒不是喜秦始皇的夸赞。

而是喜秦始皇的好感度此刻正在增长中。

于是,他高呼一声,道:

“植物炼油之法,臣之功一,陛下之功九也!”

“正是因为陛下犹如大日高悬于天,令臣得以沐浴皇恩之下,使臣茅塞顿开,遂得此法。”

“此皆陛下之功也,若无陛下,则无有这压榨素油之法。”

秦始皇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感觉有些耳熟,好像之前赵高在发明其他东西的时候,也曾这么说过。

不过,好话确实悦耳。

秦始皇笑着摆手道:

“赵卿此言,言过其实,朕之功劳最多占七。”

赵高:“……”

赵高无语只是片刻,立马回道:

“陛下之谦虚,有上古尧舜之风。”

“不,陛下德盖三皇,功过五帝,应该是尧舜有陛下之风。”

位于赵高身后的狄安,瞠目结舌地看着正在吹嘘的赵高的背影。

感觉之前的伟光似乎都暗淡了一些呢。

赵高也就是不知道狄安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他也根本不鸟。

如今赵高的心中,只有秦始皇一人。

其他人根本挤不进赵高心中分毫。

如果这是爱情的话,那一定很美……

秦始皇并不知道赵高心中这恶心的想法,他说道:

“赵卿你身兼曲辕犁制造一事,却还有精力发明素油,使宫中免于缺油之危,着实令朕侧目。”

赵高回道:

“陛下谬赞,此臣之本分也。”

秦始皇又道:

“然曲辕犁之重,远胜猪膏,宫中可断猪膏,但大秦不可无曲辕犁。”

“曲辕犁本就是由你发明,你自知其重,你再做其他事时,切莫耽误了曲辕犁一事。”

赵高当即表决心,道:

“陛下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不使陛下失望。”

赵高说完一愣,他怎么感觉,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无所谓了,说不定也是某个跟他一样善于溜须拍马的人说的。

素油事毕后,赵高便全身心的投入到曲辕犁的制作与推广当中。

赵高所谓的全身心,其实就是让相里拙全身心的投入……

……

……

时光流逝。

随着曲辕犁的推广,大秦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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