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冰消雪融,春暖花开一般。成君只觉心中一荡,整个人霎时被一阵难言的欣喜融化。他眸色如水,连连点头:“好!我们去放风筝!”

桃花谷外,曜山脚下。

依旧是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依旧是那只火红的蝴蝶纸鸢。成君斜倚在一颗高大的古树下,唇角含笑,满眼宠溺的望着尹婉兮一袭红衣猎猎,纵马扬尘,牵引着手中越飞越高的蝴蝶纸鸢,清脆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渐渐远去。

他纵身一跃,飞身上了树顶,踩着高处的一根树枝,极目远眺。那抹红衣已被远处的密林遮挡,看不见了。可那个火红的蝴蝶纸鸢,还在云端翱翔,飘飘摇摇,似乎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走一般。

想到尹婉兮弯如月牙泉一般的澄净明眸,和她红衣猎猎,飞扬清脆的笑声,一切都如她初入桃花谷那天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他的兮儿!成君心底压抑已久的愤恨窒闷,统统一扫而光。只觉天高海阔,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捡了一根合适的树枝,他慵懒的斜躺下去,微眯着眼睛,透过几株稀疏的枝叶,漫不经心的望着远处,在天际飘摇翱翔的蝴蝶纸鸢。

老天终是待他不薄,让他满门惨死,身体残缺,一夜之间从最高的巅峰跌落深渊,一无所有。可到底,将兮儿送到了他身边。这世间千般美好,万家灯火,都不及她一人。此生有了她,他才能不怨,不恨!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大计将成!只需等到那一日,三书六礼,江山为聘,娶她为妻!

阳光和暖,微风徐徐,他躺在婆娑的枝叶间,犹如置身于小舟。随风轻摇,飘飘荡荡。恍惚睁开眼睛,仿佛是朦胧打了个盹。

想到刚刚的梦境中,她身穿嫁衣,娇羞含笑的样子,不禁弯起唇角,粲然一笑。转过头,那只蝴蝶纸鸢依旧在远处的天际翱翔,飘飘荡荡……

他脸色一变,微微蹙了眉,兮儿怎么还没回来?那只纸鸢……纸鸢的位置一直没变,难道兮儿没有纵马?还是……

他豁然起身,跃下树稍。出谷的时候,他们二人共乘一骑,尹婉兮将马骑走,独自纵马去放纸鸢,他没有坐骑,就只能运用轻功,纵身向着纸鸢的方向飞速而去。

纸鸢高高挂在天上,如同一盏明灯一般。他仗着身手敏捷,很快便寻到了那根细细的丝线。只见丝线被缠绕在山脚下的一块顽石上,打了一个牢固的死结,牵引着天上那只徘徊飘摇的蝴蝶纸鸢。

他脑中轰然一响,兮儿有危险!是遭人掳劫?还是野兽袭击?他只觉心里一紧,瞬间面色一白,浑身冰凉。他攥紧了双拳,深深吸了几口气,硬生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兮儿一定还再等着他!他一定要救她!

迅速将这周边查看了一番,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也不见一丝血迹……他一番仔细查看下来,除了尹婉兮清浅的脚印,和她纵马远去的足迹,什么痕迹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痕迹都没有?难道兮儿不是被他人掳走?而是自己……他不敢再想下去,只一把扯断丝线,将那只蝴蝶纸鸢从天际硬生生拉了回来。在看清蝴蝶纸鸢的那一刻,他一颗心狠狠一沉。

只见蝴蝶纸鸢的竹骨上,竟不知何时,被人写下了字迹。

“成君,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与你相识,此生无悔。可我已恢复心智,记起了许多事,许多人。当日心智不全,胡乱应下你的求亲,与你定下婚约。如今想来,好似一场儿戏。其实,我早已心有所属,今生来世,都只会心系他一人,无法回报你的一腔深情厚谊。只希望你放下这短短时日的相伴相守,就当从未相遇。此生缘尽于此,不复相见。不必寻我,望珍重。”

他捧着那个火红的纸鸢,一字一字看完。仿佛每一个字,都扭曲浮动,化为一根根尖利冰冷的长针,一根一根,接连不断的深深刺入心里。温热的血自心底涌出,仿佛带走了全部的温度。一颗心,就那么一分一分冷了下来。

他痴痴望着手中的纸鸢,反复看着那几句:“我早已心有所属,今生来世,都只会心系他一人。只希望你放下这短短时日的相伴相守,就当从未相遇。此生缘尽于此,不复相见。”

心有所属!缘尽于此!不复相见!想到她手腕间,那抹阴魂不散般的墨绿色流苏,他忽然痴痴一笑:“好一个心有所属!好一个不复相见!兮儿,你既然已恢复心智,悔婚,我不怪你。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不辞而别!不该妄想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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