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边缘的裕泰老店惯来龙蛇混杂,是名副其实的三教九流汇聚之所,只要往里一扎,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就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不管是城内的谋闲逛客,还是外地的武者客商,只要得空一准得来这里坐坐。有时候甚至能看到一些个达官显贵混迹其中,美其名曰与民同乐,顺带着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时值岁末,天寒地冻,大雪封天,一名脸上有着两条刀疤的男子按着斗笠,腰里别着一柄朴刀,顶风趟雪,穿过缩头缩脑的行人群,三步并两步,就到了裕泰老馆门前。

老馆主营茶水,也供堂食和酒水,不等进门,那一阵带着肉香酒香的热乎气就先透过没掩实的门帘窜进鼻子里来。

等到刀疤男子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掀开厚重的门帘,连风带雪的一团寒气打着旋儿先钻进来,令里边靠近门帘的老客们不由打个激灵的同时,他自己也差点被裹挟着鼎沸人声的腾腾热气迎面顶了一个跟头。

“来了您呐,老客您里边儿请~”

刀疤男子顶了顶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双森然迫人的环眼,短暂而迅捷的扫视全场,将一切尽收眼底之后,才在店小二殷勤的招呼声中,穿过乱哄哄的人群,找了张不起眼位置的方桌坐下。

“当啷!”

落座的同时,一柄被银色花纹兽皮包裹着的朴刀也随着落在桌子上,黝黑中带着丝丝血丝一般的刀柄,和他的手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以便随时都能握住,然后拔刀。

此地正处交通中枢,勾连五湖四方,来来往往各色人等应有尽有,对于携刀带剑的江湖人,店小二都见过不少,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心中多加了一分小心,一边殷勤的擦着桌子,一边满口子都是讨喜的吉祥话。

刀疤男子就像一尊泥塑一样端坐着,没有理会店小二的奉承话,随意要了一些肉食,却没叫酒,而是又要了一壶茶,就着肉慢慢吃着。

同时耳朵也没闲着,试图从混乱而嘈杂的各种声音里找到有用的信息。

只是听着听着,他的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并不只是没有听到他想要听到的信息,更是今天他听到的所有的话题,无一不和一位说书人有关。

对于说书人,刀疤男子并不陌生,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行业,最早可以追溯到诸子百家时代,承启自三教九流十家中的小说家。传承悠久不说,同是登台卖艺,不敢说高台教化,也得是引人向善,因此地位要比伶人戏子以及寻常的贩夫走卒高的多,市井中人见了多要道上一句先生。

刀疤男子闲暇无聊时,也会去听上几段书,也见过不少被人追捧的说书名家,但是论起受欢迎程度,从感官上是一点都比不上这位,因为从他进来到现在,耳朵里听到的没别人,全都是谈论这个说书人的声音。

“小二哥,你们这位说书先生什么来头啊!”

刀疤男子对于说书人并不感兴趣,只是多年来的经验,令他下意识的对这位大受欢迎的说书先生有了些许关注,因此召来小二询问。

店小二隐晦的扫了一眼刀疤男子脚下的官靴,这才应声答道:

“哦,客官您有日子没来了吧,这也难怪。那位说书先生啊,姓甚名谁不知道,他自己也没说。就是两个月前来到这里,隔三差五的就过来说上一段大书,也没有什么章目回名,说到哪算哪,不过段段都勾人腮帮子,令人欲罢不能,偏偏他那个人又怪的很,上赶着送上的银子也不要,就指着自己心情来说,您说他是个怪人不,您看……”

他拿手画了一个圈,“来这里的老客们,十成里有九成半都是围着那位说书先生来的。”

“我看应该是奇人,毕竟市井出奇人吗!别说,那位说的书听着就是过瘾,也勾人,我半个月前听了一段,结果没说完,抓耳挠腮的想的慌,就盼着哪天能继续说了。”

一旁的客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此时忍不住插言一句。

“您说的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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