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二十八年,十二月廿十。
又是一年新春将来之际。
宗人府众人也脱去孝服白衣,只是依旧显得清冷。
赵笙现在身为左宗院的总事,已再不用担负送食之责,甚至还有人会给他送来。
若不是碍于礼制,他其实更想自己去伙房拿饭。
但没办法,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一个位置空了,总要有人上位的。
好在赵笙当掌班太监也当了好几年,府里一应太监内侍的秉性他也都了解。
上任总事太监几天后,他就挑选了一个心性老实的小太监,负责给总事府送食。
但长年累月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三個月过去了,他依旧会在卯时起身。
“就当是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好了。”
赵笙无奈笑笑,拿起那件合身的红色麒麟服。
衣料昂贵,可比他之前穿的青绢团服好太多了。
隆冬时节,他虽体制强健,不怕寒冷,但还是合时宜地披上一件大氅。
大氅皮毛顺滑,取自北地黒狐,就算在宫里,也是一年才寥寥无几的贡品。
到底是一个大衙门的总事,也有可能是承了海公公的恩泽,内务府赏赐这件大氅时,并不小气。
当时内务府太监送来大氅时的话,赵笙还记忆深刻。
“恭喜公公,这可是皇上特意恩赐,宫里许多妃嫔都没有的。”
赵笙当然知道,这是老皇帝收买人心的手段,兴许也带有对海公公的一些愧疚。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表现出对皇帝的不屑,接过大氅,感谢圣上厚恩后,再给内务府太监递了一锭银子。
在宫里,有钱就好办事,赵笙深谙其中之道。
除此之外,他其实还有一个顾虑。
这顾虑就如阴影,在海公公去世后,就一直笼罩在他,笼罩在左宗院头上。
众所周知,五年前何诚明失踪后,海公公名义上是左总事,但实际掌管了整座宗人府。
到底是做过司礼监秉笔太监之首的,海公公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真到关键时刻,就显示了雷霆手段。
他扫清了何千岁安插在宗人府所有的眼线,将宗人府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同时又让赵笙当了五年的大掌班,让他深知其中底细,好在将来接手时,能安稳无恙。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死,何千岁的目光又会盯准宗人府。
事实也果然如此,在赵笙还披麻戴孝的这三个月里,以好几次明里暗里察觉到宗人府的风波涌动。
何千岁,出手了。
但这五年来,海总事将宗人府打造的如铜墙铁壁,赵笙就算智谋不及海总事,但还算守成有余。
他已好几次将何千岁的手打了回去。
但他知道,何千岁是不会放弃的。
宗人府虽然是清水衙门,但掌管皇室宗亲事宜,若落在何千岁手里,大有可为。
赵笙现在就感觉如履薄冰,只能处处与人为善。
给内务府太监递个茶水钱,也是为了做个顺水人情。
倒不是说希冀有什么大用。
赵笙推开房门,就看见那位被称作小宣子的送食太监端着餐盒走了过来。
“赵公公,您醒了?”
小宣子赶忙低头。
赵笙点了点头,温和笑道:“把早膳放进去,我出去走走再回来吃。”
小宣子点头,快步走了进去,将餐盒放好再快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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