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文官集团,岳正卿为太子之师,而钱书之则暗中联合百官,影响民间和读书人之舆情。经过几年努力,秦国上下对独孤敬皆万分痛恨——当然,其中自然也有矫枉过正之事。
随后,独孤敬倒台,被斩于无极殿外。嬴天心继位,开始剪除秦国的权贵王侯。两年后,最后一个奉贤侯嬴傲被灭,秦国军政大权彻底掌控在秦皇手中。
而文官集团则发生剧变,岳正卿在如日中天时突然告老还乡,钱书之成为丞相。一时间,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国权臣。
他认为嬴天心是不世之明主,自然披肝沥胆地辅佐。哪怕秦国十年外戚干政后又经历两年内乱,钱书之也把这烂摊子收拾的井井有条。
正在他准备在这百废待兴之际大展宏图时,却收到本来已死的奉贤侯嬴傲来信。钱书之因此得知了嬴天心身份的真相。
他是皇帝身边的心腹,有太多的机会接近嬴天心。本来他只是以为嬴天心外表俊美,阳刚不足,可看了嬴傲来信后,暗中观察,终于确认,嬴天心就是女儿身。
……
“钱丞相,我知道陛下能洞察人心,可你为何能瞒得过她?”
钱书之嘴角微动:“我期盼秦国强盛的心从未有假,只不过陛下不再时,另有他想罢了。”
秦扬举起酒杯,说:“我还有一事不解,你就算知道陛下是女子,又为何要与嬴傲联手?”
钱书之与他对饮,随后说:“牝鸡司晨,荒诞至极。倘若被外人知道,秦国上至历代国君,下至黎民百姓,都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嬴傲是桓帝胞弟,有着秦国皇室正统的血脉,即使年老无能,我也只能与其联合,推翻陛下,让秦国大宝重归正道。”
秦扬沉默不语。
他并不是完全理解不了钱书之。当初刚刚知道嬴天心是秦国女帝的时候,只觉得认知被彻底颠覆,震惊不已。
不过他本不是秦人,虽然也恪守礼法,但尚且不像钱书之那般执拗,自然也没有继续深想。
见秦扬陷入沉思,钱书之反过来给秦扬斟满酒,问道:“你可曾想过,陛下后人,该如何?”
秦扬只觉得心中一惊——
钱书之这个问题,就是他一直没有想或者不敢想的问题。
嬴天心身为女子,想要有后人继承大业,就必须要和男子婚配。可何等男子才可以做她的夫君?
况且,此事只能秘密进行,那男子多半会被杀掉,这又是什么违背人伦之举?
再说,嬴天心终究逃不过十月怀胎,他时纸里包不住火,必然泄露出去,处心积虑多年隐藏的秘密,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底,除非嬴天心不要后人,否则钱书之担心之事,必然出现——
钱书之举杯长叹:“如果陛下身份败露,秦国必定大乱;可就算陛下不要后人,文武百官必定为储君之事暗中斗法。陛下并无直系兄弟,之前的侯爵也多数被打成庶民。到那时,民间必定出现无数真真假假的皇家遗孤,秦国就真的完了。”
他将酒饮尽,看向秦扬。
“秦君,你我之前虽是对手,可在我临死前,能促膝长谈,甚是痛快。听过你的故事,我以为你必定可以理解我。既然已经死到临头,必然不可能再偏执于之前所想之事。作为秦国曾经的丞相,希望你能把我这个失败者的顾虑转达给陛下。陛下神威万世,或许能有万全之策。”
秦扬抓起宝剑,单手举起酒杯站起身,躬身一拜。随后便到气窗处,召唤外面的金鹏卫开门。
临走前,他突然问:“你家人可知道这些事?”
钱书之摇头道:“不知。”
秦扬听罢,转身离去,
……
无极殿上。
嬴天心不动声色地听秦扬讲完全部过程,随后走到殿下,突然抽出秦扬手里的宝剑,一剑砍到立柱上。
“秦扬,你可知朕为何发怒?”
秦扬叹道:“您是恨钱书之过于偏执,没有和您君臣一心吧?”
嬴天心一手撑在柱子上,深吸口气:“他所顾虑的事,朕又何尝不受困扰?他既然是朕的心腹,为何不来跟朕直言,反而愚蠢至极地勾结反贼?”
秦扬不知如何搭话,只得保持缄默。
过了许久,嬴天心挥手道:“时候不早了,朕安排人给你找个地方休息。明天,你也来上朝。”
秦扬被带到了安置他国使者的六合殿。六合殿内没有其他人,就随意住下。
宫女打着灯笼,为他准备了夜宵,可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早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钱书之到底错了没有?
以秦扬之见,必定是错了。不论如何,嬴天心也是秦国皇帝,钱书之虽然爱国,却不忠君,大错特错——
可他心口莫名憋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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