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清早,秦扬睁开双眼,只觉得眼皮发沉、头重脚轻,坐起来晃了三晃,发现根本就站不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浮萍,左摇右晃!

军中不缺大夫,现在也不是开战时期,医药齐全。

经过诊断,原来秦扬是积劳成疾,之前一直紧绷心弦,现在放松下来,便出现了症状。不过他年轻体壮,只要好生修养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于是,秦扬解除军职一事暂且搁置,此时公主身边有太傅等人周旋,也用不到他出面。

与其多思多想,倒不如好好的调养身体。只是谁也想不到,秦扬这一躺,就是整整九天。

此时天气炎热,张起怕他难受,一直打来清凉的井水为他擦拭额头,闲来就用蒲扇在旁边扇风。

九天以后,基本痊愈。除了还有些恍惚,基本已无大碍。

而高正坚持不让他乱跑,并且汇报给了祝良。他就这样在军中到处乱晃,又休整了三天。此时已经完全康复,龙精虎猛,身上使不完的力气。

此刻如果再以病号自居,任谁也说不过去了。

早晨,秦扬随着同营房的将士们取到粥饼,把肚子填饱。按理说他已经是副将,有独立的营房,也会有人把饭菜送到房里。

不过他即将解除军职,也就不必多此一举瞎折腾一遭。

吃过早饭,所有士兵陆陆续续前往校场进行晨训。

秦扬和高正并肩而行,不禁想起刚刚入伍时的情景。正感慨唏嘘,忽然听到远处喊杀震天。

秦扬定睛一看,校场西侧,虎霄营的人显然已经操练了有一段时间了。令他不曾想到的是,所有人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喊声铿锵有力,杀气直冲云霄。

秦扬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以为看错了。

这哪里是他印象里训练散漫、滥竽充数的虎霄营?

而高正同样也愣在原地。很显然在他们前往晋国的这几个月,军中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但看其他人并无异样,显然是习以为常。高正随便拽住一人:“六子,到底咋回事?”

这名叫六子的士兵反应倒算快,马上明白了高正的意思。

“你们出去这么久,肯定不知道这其中玄机。虎霄营做先锋,结果死伤大半——虽多为游手好闲之徒,可编制缩水,就算剩下的是精锐,其威风也不复从前。退守江南后,听说从京城来了个大将,好像是什么天琼将军夏龙城,特来整治军务,训练虎霄营。喏,就是你眼前看到的,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

秦扬和高正对视一眼,暗暗点头。如此说来,虎霄营那边一定是来的能人,不然的话不可能有眼前的景象。

高正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如此,齐腾去哪里了?我前段时间还看到他了。”

“嗨,现在作为副职了呗。真正管事的,是那个夏龙城。”

怪不得!

秦扬终于明白,为什么齐腾天天跟吃了枪药一样,板着个臭脸。军队打没了,自己还降职了,放在谁身上谁不生气?

还来不及替齐腾高兴,只听几位千户站在队列前面,厉声呵斥:“磨磨唧唧,后面的人在找死吗?”

“快点!”

“你在养猪吗?跑步!”

一阵漫骂声传来,校场乱糟糟的,可秦扬莫名动容。

一抹朝阳落在他的脸上,看到眼前这幅景象,大家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可相比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显得格外美好。

何为武?止戈为武。

这时,一名千户大步走向秦扬,抱拳行军礼。

“秦将军,您是管营副将,不该在此处。前面有您专门的位置,请随我前去。”

秦扬愣了愣神,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从小兵变成了副将,按理来说确实不需要在这边操练了。

高正他们虽然立了大功,但是赏赐的圣旨还没有到,所以还是小兵,既然在军中就得遵守军规,必须得按部就班的排队训练。

秦扬耸了耸肩,只好前往队列前面。校场正正方方,四个边处中间各设一点将台。骧骑营所属北边,在北边的点将台上,祝良和另外两名副将伫立在上,朝阳之下显得分外威严。

“来了。”

祝良面色没有多大波动,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一声。

秦扬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随后走上前去。

按理来说,副将之名是虚衔——人家副将手下管着兵马,他这个副将之前只管百人,几乎全部阵亡不说,在公主成功回楚国之后,所有的士兵归队,他就成了光杆。

此时此刻站在这几人中,秦扬显得不伦不类。不过他倒是不太在乎,心中盘算,反正过不了多久也得离开。

说起此事,秦扬前几天还有些不舍。可他回想起了张起的话,也逐渐接受了现实——他所留恋的并不是所谓的“楚军”,而是那些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有牺牲的,更重要的是还活着的。

逝者已矣,生者唯有缅怀。秦扬不能超凡入圣,顶多拿出金银来增加抚恤。而他也绝不是自怨自艾、颓废落寞之人。

这一路上,他的心境在不断成长。真英雄未必无情,但绝不可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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