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二相看罢皇帝安定关东旧地的政策,都有些吃惊于政策调整幅度之大。
右相赵刍收起书简进言道:“陛下,您这是要一国之内行两策?这基本上就是恢复了列国时代各国之旧法,相当于全面废止在关东推行晋律。”
穆晟道:“说的不错,此乃两制之策,过去的政策施行还是过于简单粗暴了,忽略了各地风俗习惯大异于三晋,才致使关东旧地民怨沸腾,朕以为一切政策法令还是要因地制宜,旧法虽陋习颇多,但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当地民众的生活习俗与夙愿,诸国执行了数百年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自我朝统一天下后,在关东强推晋律反而水土不服,虽然有些小修小补,朕觉得还是有些保守。”
左相高重上前进言道:“启奏陛下,臣觉得若按照此策施行,朝野上下怕是反对声浪很大,我朝自武公变法后,尤重刑律治国,朝野百官多也是法吏出身,如今贸然在关东废晋律,恢复旧法,阻力极大,如果只是修订晋律,或许可行。”
赵刍也反对道:“臣觉得,陛下此策可行,但步子迈的确实有些太大了,朝廷百官恐怕难以接受,我朝过去就是凭借举国深彻变法,才得以横扫诸侯,一统天下,如此行事,基本上否定了先帝定下来的施政基石。臣觉得应对关东旧地还是以修法为主,减免税赋为辅,慢慢调整,如此行事确实操之过急。”
穆晟没想到两位丞相都持反对意见,他也不是听不见意见的人。
穆晟颔首道:“好,诸位言之有理,你们先退下吧,容朕在好好思量一番。”
左右二相上前拱手道:“臣等告退。”
穆晟闲庭信步来到全国地图前,缓缓抚摸着先帝留下来的宏伟帝国,他回想起梦中先帝对自己的肯定,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守住先帝留下来的基业。
他想起左右二相的话,知道他们说的没问题,一个国家的政策执行,总会有很大的惯性,不是想调整就能随便调整的,就是路径依赖导致的,因为晋国过去的成功与辉煌过于耀眼,历史包袱又太沉重,所谓船大难掉头,大有大的难处。
晋国变法后,培养起来一大批既得利益者与拥护者,法吏官僚集团,这个帝国实际上就是这些法家思想指导下培养起来的法吏官僚集团在负责运行这台精密的国家机器,跟后世的大秦帝国几乎一般无二。
穆晟想要强行改变过去既定的政治路线,如果个人威望不足,是极难扭转政策导向的,这就是左右二相反对的最主要原因,他们虽然是百官之首也不愿意面对整个官僚集团的强力反弹。
此次推行改革力度如此之大,与他在舒城巡游过程中受到刺杀事件的影响有很大的关系,在加上去年的东郡民变,还有青衣使在东巡过程中收集上来的民间实情报告,民策十卷,这让穆晟心中一直难以安心。
他很清楚守天下比打天下要难,作为一国之主要处处忧心,时时小心,大晋帝国这艘大船一个驾驭不好,稍不留神就有触礁沉没的可能。
他不由心中叹息一声,为君难!怪不得过去的君王寿命平均还不超过四十岁,天天这么忧心忡忡当然短寿了。
穆晟取过民策十卷又翻看了半晌,又起身看着全国地图发呆,此时他心中一片阴云飘过,这让他不由的想起后世二世而亡的大秦帝国,二者所面临的问题是如此相像,又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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