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自救?自己困在识海里,怎么救?按照夫子传授给自己的常识,天罚是锁定目标的,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脱不了。

除非是脱离了天道的管辖,那么只能是去两界山和山海界。

两界山不要想了,夫子抛出了几版不同的道德经混淆视听,说是自己书山径的奖励,两界山上的仙人们早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要找到自己。

山海界?读书人在山海界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自己已经是三境的读书人了,去山海界给妖神送口粮么?虽然自己有妖神血脉,但是这时候都不知道妖神血脉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就算激活了妖神血脉,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人族国朝京都城啊,只要自己妖神血脉一暴露,一堆五境六境的武夫和读书人肯定嗷嗷的叫着冲上来,把自己挫骨扬灰都算轻的。

读书人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人妖之间的矛盾那是种族仇恨,人砍人也许双方都有罪,人砍妖,那不是罪,那是功德,那是行走的荣耀,就算死了也是要进英烈祠的,国朝祭祀给头香的那种。

自己在想什么?就是提桶跑路,也是建立在自己从识海中出去的前提下啊,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个屁用?难道是自己快要死了,思维已经控制不住了么?

广场和祭坛开始一点点的龟裂,李解也觉的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是吧,这就完了?李神侯不是还要给自己订上十个八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呢么,看来终归是奢望了。

就在李解的眼睛闭上的瞬间,祭坛后的石壁上阿蟒的浮雕光芒大盛,光芒覆盖过的地方,已经龟裂的祭坛和广场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一声悠悠的叹息响起,石壁上的浮雕阿蟒化成一道人影走了下来,路过祭坛上的人卷时,用手指从人卷的卷轴上轻轻滑过,人卷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向虚影诉说着什么。

人影看了一眼昏睡的李解,抬起脚步走向广场边缘,一挥手,夫子的道器就像门一样打开,虚影一步踏出,竹简又渐渐合拢。

此时书院山顶上的雷云已经汇集了近千道雷霆,化为一道巨大的雷蛇引而不发,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从天空中落下。

齐诛四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目光直视着天空的雷蛇,“这就是八境的天罚,仅仅是一丝气息,就让我等再次身受重创。”

“今日我等兄弟四人一同赴死,不能坠了我人宗经纶使的名号。”齐诛大笑着说道,“经纶使,风雅颂,天地人,日月星。”

“我经纶使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商洛也跟着大笑,“经纶使,风雅颂,天地人,日月星。”

“按道理说,我应该过了这种热血沸腾的年纪,但是这都快死了,也陪着你们疯一回。”管仲业也大笑着说,“经纶使,风雅颂,天地人,日月星。”

“老李我是真的痛啊,不过哥哥们陪着我一起死,临了还有一个好大儿陪着,也是值得了。”李神侯大吼道,“经纶使,风雅颂,天地人,日月星。”

几人笑着笑着就哭了,商洛说道,“我人宗弟子不苟且偷生,但是书院学子何辜?”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等读书人不愿做天道之奴,但是对于腐儒来说,做天道的傀儡,是无上的荣耀。”齐诛吐出一口血沫,继续说道,“天道给我读书人留下最后一条路,臣服天道,夫子曾言,我人宗之路遭天妒,走到最后总要和天道碰上。”

“若是我读书人,诚心跪伏于天道之下,发下天道誓言,被天道赐予天道烙印,可免天罚。”

“像仙佛一样,做天道的傀儡么?”管仲业嗤笑一声,“不自由,毋宁死。”

“这是秘闻,或许可以让书院的教习和学子免于一死。”齐诛对着商洛说道,“说到底,这些人是被我们连累的。”

商洛点点头,艰难的抬起手臂点向自己的眉心,一时间,整个知行书院响起了商洛的声音。

“告众教习及弟子,今日我书院遭受天罚,乃是与天道理念不同,我辈读书人,一不求长生,二不求仙佛,三不求天道,读书人就要立于天地之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若有教习学子不愿秉承读书人之理念,可诚心跪伏天道,与我读书人一刀两端,禀明上表,甘为天道奴仆,或可免于一死。”

话音落,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呼道,“窃以,天道至圣,固不期于报效,仰渎高明之鉴;伏念,鄙生而固陋,乞天道不弃,仰希圣念,俯鉴冲襟,虔申悔谢。”

“我何常之今日与人宗一刀两断,甘为天道前卒,九死无悔。”

齐诛听到后,对着商洛笑道,“这就是你的何老,还九死无悔。”

商洛苦笑,“命毕竟只有一条,有人惜命不足为奇。”

“早就让你整顿书院了,你就是磨磨唧唧,不然桃李书和不言卷就那么容易被破了?”管仲业说道,“今日就看看这书院之中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有何老带头,陆陆续续有人高呼与人宗与书院一刀两断,天空中轰隆的雷声中似乎有一个声音说道,“善。”

几道细小的雷蛇从空中落下,劈向书院的几个地方。

就听一声惊呼,“老夫的阳寿增加了半个甲子,谢天道垂怜。”

正是何常之的声音。

齐诛笑着说,“这就给甜头了,也是,养狗的总要给些骨头不是?”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怒喝,“尔等哪里有读书人的体面,我任九月羞与尔等为伍。读书人,明天理,守人心,天罚就天罚,为何伤及无辜?若是此等天道,这天道不尊也罢。”

“任教习,你须知良禽择木而栖,天道至圣,天道至公,天道至明,这人宗的歪理邪说,才是不明天时,不知进退。”一个声音说道。

李神侯骂骂咧咧的说道,“早就觉得何久仁不是个东西,跟他那个忘恩负义的叔叔果然是一模一样。”

商洛一叹,“九月其实不错,若不是箴言太短,一个五境是跑不了的。”

这时又一道苍老的声音说道,“我孙四海今日愧对夫子,不求夫子原谅,只求夫子看在我老孙四十年在书院鞍前马后的份上,日后饶我一次。”

商洛苦笑,“孙老的后人多在书院,这个事情我真的理解。”

“那是夫子的事情,你理解顶个屁用。”管仲业骂道,“这帮人也不想想,就算是活下来了,夫子一怒,啧啧,和天罚有什么区别?”

书院中响起一片与人宗与书院一刀两断的声音。

齐诛对着商洛说道,“这就是你的知行书院,商洛啊,我就问你臊不臊?”

“臊的慌,但是没什么了,毕竟都快要死了不是?”商洛说道。

商洛突然抬起手,按向眉心,整个书院都响起商洛的声音,“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管仲业大笑,“痛快,痛快,这帮鼠首两端的小人。”

继而也用手按在眉心,“彼天道者,大盗贼尔,煌煌天威,不若萤火,虐我民者,欺我力弱,今有仲业,不服暴虐,彼其苍天,弃之如履,天道当灭,人道始昌,问我何故,彼其娘之。”

“你这顺口溜不错。”齐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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