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大师若有所思,

“你说的很对,角度也很新奇,世人都盲目的去信仰神明,一味的尊崇神明的旨意,却从未想过其中真意,

而你所言,虽然对信仰的神明所有不敬,却更为实际,更准确的说,你所谓的信仰,不是去信仰神明,而是信仰自己,信仰理想,甚至是信仰信仰本身。

可,信仰同样也是心灵的寄托,面临绝境之时,信仰同样能给人带来活下去的动力,带来生的希望。如你这般,一味的否定对神明的信仰,也是不准确的。”

苏青白皱了皱眉,张开嘴未曾说些什么,就听到岐山大师继续说道,

“信仰,可以是一种心灵的寄托,可以是对神明的尊崇,可以是对生命的崇拜,也可以是对目标的热枕,也可以是求生的恐惧。

信仰的目标,可以是神明,可是强者,亦可以是事物,目标,生命,甚至是时间。”

苏青白点头,他必须要承认,岐山大师所说的更为准确,心中也开始对自己之前对佛宗,对道门的绝对否定,是否有些错误,

岐山大师或许早有耳闻他对其他宗门的态度,又或许是从之前的交谈,两人的论道中察觉到了他对于所谓的神明的漠视,开口说道,

“信仰是没有错误的,错的,不过是将信仰当做工具的人们,这些人或许是道门的神官,或许是佛宗的僧侣,又或许是各国的王室,甚至是各地的官员,家族中的长辈,

信仰是一种自由,没有人有资格,有能力去强迫一个独立的个体去信仰不属于他的存在,

世人都说,唐国是一个没有信仰的国度,但是,在我看来,唐民也有信仰的,甚至,他们的信仰要远远的强于其他国度的百姓,强过月轮信仰佛祖的善信,也强国信仰昊天的那些百姓,

唐民的信仰就是唐国,他们都是狂信徒,在他们心中,对于家国大义的信仰,甚至要强过他们本身的性命安危,要知道,世间信徒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还有月轮,和西陵的百姓了。”

微风拂过山岗上,吹动了落在佛祖雕像头顶的枯叶,洋洋洒洒飘下山峰,落到无风的小院之中,落到孤树下那一堆落叶之中。

青白与岐山的论辩已经持续了很久,

从阳春三月,跨过了七月的盂兰节,进入了深秋九月,橘黄色的落叶已经布满了石坪小院的地面。

两人也不曾从这场信仰之辩中挣脱出来,观海亦未阻断两人,

这种思辨,即是一种相互探讨的理论大会,同样也是一场两人道途之旅的理念之论,还是相互启迪的启发之源。

无论是对已经是寂灭境巅峰的苏青白,还是对没有任何修为,一身念力全无的岐山来说,都是都有益处的,

观海也是一名修行者,跟随岐山学习禅道,知道这种思辨的好处,自然是不会打扰,

他不仅没有打扰,还守在两人身旁,防止其他人打扰,

这也导致了,即便是烂柯寺的僧人们,也进不了这个小院半步。

这天,小和尚观海如同往常一样,拎着齐身长的扫帚,从崖洞之中走出来,站在孤树下,轻轻扬起地面的落叶,

身为修士的他自然可以用念力,轻而易举的将小院中的落叶席卷起来,丢出院子,

可那样便不是修行了,

岐山一脉的修行与悬空那些僧人的享福,月轮僧人的苦行都不同,他讲究的是一个贴近百姓,贴近自然,其中虽有佛宗理念,却也不乏道门思想。

崖洞之中,

本就柴火不断地土炕下,已经燃起了大火,

岐山大师身体不好,受不了阴凉,这山洞虽然因为洞外小院的阵法,洞壁浸染的佛法的缘故,并不寒冷,但这里到底出于瓦山之颠,山脉之腰,对于岐山大师依旧有些难以忍受,

所以,这土炕才会常年不断地燃火,烘烤着山洞内壁。

如今入了深秋,阴寒之气更甚,土炕下的火焰自然也更旺盛许多。

岐山与青白两人,便在这炎热的土炕之上,盘膝而坐,侃侃而谈。

两人交谈的频率并不高,往往都一人说完,另一人沉思,数日后开口述说,另一人沉思,

放下手中早已喝干的茶杯,

苏青白从炕上起身,落地,行礼,

这场持续六个月的思辨悟道,终于到了尾声,

岐山也从炕上落地,拱手回礼,

两人的神色都很恭敬,他们虽非同行,却也相互敬佩,

苏青白也缓缓的说出了自己在这场思辨之中最后的想法,

“在我看来,大唐虽然不错,却依旧不够,这天下受苦的百姓依旧有很多,而让他们如此水深火热的便是道门和佛宗强迫他们的信仰,这是这个世界的疾病,一场生了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疾病!”

岐山不语。

“人们可以拥有信仰,也需要信仰,可,却不需要这种强迫的信仰!

信仰是自由的,就好像吃饭,喝水,睡觉一般,是随心所欲的。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无论是心灵的寄托也好,对神明的崇拜也好,对未来的理想,又或者是对未知的恐惧都可以,

但是,它是需要人们自己去判断,却决定的。相信光明,却生在黑暗之人,难道就没有信仰光明的权利了吗?

不,他们依旧可以信仰光明,就好像,光明之下,依旧有藏污纳垢的存在一样,信仰是不分阵营,不分出身的,莲生的事情,便是给世人最好的警醒。”

岐山终于开口了,他双眼朦胧,似怀念,又似悔意。

“莲生啊,可惜了,他曾经也曾真的信奉佛祖,相信光明。便如你说的那样,他出身魔宗,却依旧有着信仰光明的权利,可是,他没有去选择,或者说,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信仰黑暗,只能回到魔宗......”

一阵沉默后,岐山深吸一口气,

“罢了,老了,就爱回忆过去的事,过去的人,青白先生,与我这个老头子交谈了这么久,也该烦了,夫子交代给你的游历之旅也远远没有结束,便不要在我这小小烂柯逗留了,下山去吧。”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苏青白在刚刚便有了告辞离去的想法,不过,就在不久前两人还十分投缘的交谈,突然告辞,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呢,

岐山大师这话一出,倒是不用苏青白主动开口了,在行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崖洞口,观海依旧在那低着头,认真的清扫着并不算杂乱的地面,听到脚步声,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看到是苏青白,急忙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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