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下雨啦!”
正值盛夏,雷声轰隆隆一响,雨便落了下来,打在叶子上,打在青砖上,噼噼啪啪,好不热闹。
身着青色短打的小道童抱着木剑匆匆跑进院子,甩了甩头发,再拧了拧外衣,把木剑往兵器架上一挂,便去寻正在书房内的师父。
他的师父行知真人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竹纹黑底绣金广袖,正躺在摇椅上看着一卷古朴卷轴,看过的部分与层层叠叠的衣摆一起堆在地面。
他手执着琉璃珠照着文字,光照得他面庞沉静,温润如玉,全然不见平日里身为剑修的锋利感。
直到李平安进来,他都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动过。
“激动什么,先给我倒杯茶来。”
李平安倒也习惯了师父的惰性,给师父端了杯热茶送到嘴边,待师父喝完再放下。
“师父!我听说下雨的时候正合适练剑!”正年幼的李平安兴冲冲开口,“师父,我已经引气入体,可以练剑了!”
“练剑不急。”青年道人懒散地窝在躺椅上,望着李平安稚气的面容,慢悠悠开口,“你过来点。
李平安就凑过去,感受到师父的手悬在自己头上。
旋即整个人身上的潮气都被驱散一空,浑身上下尽是干爽。
“下次出门记得带伞,你这样弱的身体,可经不得这样淋。”
“知道了师父。”
李平安听师父这么一说,便知道自己淋雨练剑的想法已然被拒绝。他又想起那些出入时听到的闲言碎语,换了措辞道。
“师父,其他道童都说我不能成为师父这样厉害的剑修,是真的吗?”
“怎么会。”
李行知挑了挑眉,心想他特地搬到外门来都镇不住这些闲言碎语,更罔论之前。
“下次谁再和你说这些,你就来和我说。”
他收起卷轴,起身去牵李平安的手。
李行知稳稳撑着伞,顺着青石岩板前行,出了院子再往内门后山走。
风大雨大,天地间一片灰茫茫,像是一卷展开的水墨画,画中只有李平安和李行知师徒二人。
阴沉沉的天下亮起千家万户的灯火。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李平安问。
“去内门藏书阁,找一个你该喊师叔祖的人。”李行知答。
两人到藏书阁时,便见一人佝偻着背,穿着一身泛白打了补丁的道袍,正执着扫把扫地。在这样大的风雨中,身形巍然不动。
“师叔。”李行知拉着李平安过去。
其实这样的雨天,地上是没有花叶的,就是在待遇不及内门的外门,洒扫的工作也是停下的,外门弟子毕竟还是凡人躯体,未达金丹,在雨刚落下的时候便都回室内避雨。
八岁的李平安从师父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师叔祖。
那头花白的发糊在脸上,雨水浸透一身道袍,若不是知道是师叔祖,李平安都要以为面前的只是个普通凡人老头。
那人没理师徒俩,自顾自地把边边角角都仔仔细细扫了一遍,收拾了工具。抹了把脸,看了眼李行知,“喔”了一声,再顺着李行知看到站在他身旁正紧张的李平安,他点点头,身形一闪,便到了藏书阁门口,留在原地一片人形模样的雨珠,哗啦啦落了一地,再看身上,全然不见半点浸湿水迹。
“跟我来吧。”
踏入藏书阁,眼前所有的只是一片镜湖,天与地仿佛是静止的,风雨声被隔绝在门后,像是来到另一片天地。
天上天下,入目所及,皆是被金色符文束住的书籍,正不断流转。
三人踩皱湖面,映出破碎的身影。
“他就是你捡来的徒弟?”
“是的,听闻长钦师叔百年前曾为一五行均赋的凡人洗练根骨,助她入仙音门。我与这徒弟已生因果,既然师徒一场,总该为他做些什么。”
李平安忽然不由自主害怕起来,他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师叔祖。这样肃穆的环境下,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你非要给他塑单属性剑骨不可?”长钦真人捏了捏李平安的脊骨,摇头,“五行剑法虽少,却也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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