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黎的汉子,用审视的眼光看向余,钱石谷忙道:“黎兄,李秀才是我在县学的同窗,因他家中女眷疑被飞山大王帐下二当家天剑星贺太岁所掳,我带他前来营救,是个双十年华的年轻妇人,容长的鹅蛋脸,模样很标致,体型极单薄。”
余伫立在旁,念及芙娘,热辣辣的眼泪盈眶,一腔心绪砰砰乱跳。
钱石谷转身对余道:“这位黎纨兄,是我民团的副首领,我和小陈就是来接应黎兄的。”
原来黎纨就是民团在飞山的内线,他装扮得粗陋,面目涂得黝黑,可举手投足都显出是个读书人。
黎纨想了想,道:“二当家贺太岁行踪不定,我却是几日未曾见到过了,贺太岁抢夺的妇人不少,倘若贵府女眷被他掳走,十有八九在跟那些妇人一起关在营帐里,只是此人偏激,跟左将军又不和,不好跟他讨要。”
众人均露出失望的神情,钱石谷恳切地说:“黎兄,务必再想想法子,这妇人是李家的要紧人。”
石谷没有明说是余妻,是为余夫妇存体面。
余对着黎纨深深一揖:“黎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黎纨低头思忖了许久,又道:“有个冒险的办法,可以试一试。”
“原本这次留讯让钱兄和小陈来,是因我摸熟了军师的行动规律,他每日黄昏都要进到飞山之东乱石山崖上练息一个多时辰,不许人跟着,也不许人在周围布防,那山崖不算太高,下面是条湍流,通向长江,我有把握泅水至崖下,攀上山崖,军师文弱,擒住他当非难事,所以请钱兄和小陈两个好手来帮忙。”
“之前的打算是擒住军师之后,我三人利用一个时辰的时限下山,趁着黑夜将他押解县衙,可如今李秀才家的女眷性命要紧,二当家帐里抢来的妇人,只有军师的口令,底下的兵才敢放,少不得冒冒险,咱们先押着军师去放人,伺机行事,倘若苗头不对,咱们抢了女眷就逃,就让那反贼多活几日。”
小陈一撩袍子,豪气凌云道:“干。”
钱石谷左思右想,道:“也只得这般,见机应变吧。”
余欣喜不已,却听黎纨道:“李秀才且在这里留守,我与钱兄、小陈都有些拳脚功夫,一击不中,逃脱总不至太难,如李秀才同去,我们顾此失彼,反而制掣于人,况且钱兄和小陈都披着半旧英雄氅,与左将军帐下弟兄装束极像,李秀才这身文生打扮,却不好遮掩。”
众人商计下来,留余一人在茅亭附近等候,“李秀才如我方才躲藏在近处树林方好,快则今日半夜,慢则明日、后日半夜,我们撤退之时必来唤你。”黎纨道:“若是三日无人来找你,李秀才,你就自行逃命去吧。”
说罢,黎纨豪爽一笑,仿佛他们不是去冒险救人,而是将要赴一场英雄宴。
小陈怀中取出一个荷叶包,递过来道:“这是我们民团的军粮,足可以垫两三日饥渴。”
说罢,解下缰绳,三人两骑上马离去,钱石谷走了几步,勒马回身,朝余喊道:“李兄且宽心,等我们好消息。”
马蹄嘚嘚,踏在山间小径上渐行渐远渐无踪,唯有道上被马掌碾压的碧草野花,纷纷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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