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忘了酒是啥子味道了?”

*

“红绡,你现在怎么样了?”

“二郎,只要你能来救我,只要我这次能够重新为人,过去的事算你功过相抵。你骗我肯定有苦衷,杀李建成和李元吉,这都是你们李家的事,我管不着。从古到今,为了那个皇位,兄弟相残,成王败寇,换作李建成和李元吉,他们肯定也会杀你,比起弑父杀兄的隋炀帝,你已经算是个好人了,只要你来救我,我原谅你,愿意嫁给你……”

第二天午后醒来的云栖,跟萧萧上天兜了一圈后,回到地面上,整整一个下午,脑子里思来想去的就是这几句话。

她在祈祷,祈祷上天能感应到她的诚意,原谅她的所有的莽撞与过失,让她能够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唉,就是一辈子端茶送水也比做条蛇强啊!

她想了想,立刻又补充一点:“老天爷,只要能让我重新做人,我保证永远都不杀生。就是路上遇到只蚂蚁,我都会绕道走!”

云栖刚对天发完誓,树叶哗啦啦的响,萧萧沿着树干爬了下来,口中衔着个正在垂死挣扎的动物,憨憨地笑着:“快来,看我给你带来了山珍!”

“吱吱……吱吱……”

望着这个野兔大小的玩意,黑不溜秋,贼眉鼠眼,嘴角还长着几缕翘起的灰须,云栖“哗啦”一下子蹿出去老远,蛇信竟然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探了探,立刻闻到一股子带着骚臭的血腥气,疑惑的咝咝:“这是什么?”

“老鼠,”萧萧温柔地说,“今天运气特别好,找到一只小的,给你吃正合适!”

所谓好运气是用整整一个下午换来的,为了这只小尺码的竹鼠,他几乎寻遍了方圆十里内的竹林,把自己也撑了个死饱。

要死了呀,云栖觉得多一秒都活不下去,胃里一阵抽搐,忍不住干呕起来,可惜腹中空空,这样更难受,她立刻扭过头去抗议:“我不吃老鼠!”

“老鼠可是美味啊!”萧萧嘴角挂着长长的口水,“这是竹鼠,不是一般的老鼠,这个季节正是最肥美的时候,你尝尝,就一口?”

老鼠吱吱惨叫着,蛇牙尖利,刺出两个血洞,伤口正汩汩冒出鲜红的血,一连串地顺着萧萧的下颚滴落。

阿弥陀佛……云栖连忙闭上眼睛,胃酸翻涌,一想到这张整天咀嚼老鼠和死人肉的嘴曾经叼着她四处晃悠,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奇了怪了,老天真是不公平,他整天吃老鼠怎么不变成老鼠?!

“饿死都不吃!”说完这五个字,云栖眼睛一闭直接躺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可是她立刻又蹿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溪流爬去。

萧萧纳闷皱眉,“你要干嘛去?”

云栖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入溪中,细白的身子在水波里盈盈舞动,萧萧一喜:“为夫的今日出去捕食,累了一身臭汗,正好一同沐浴。”

云栖急忙从清澈的溪水中探出头来,喊道:“打住,从现在开始,离我远点,你那碰过死老鼠的嘴也不许再碰我!”

萧萧满肚子委屈地把竹鼠一口吞下,扭头爬到瀑布潭边,纵身一跃,扑通入水,在深潭中肆意地畅游几圈后,终于探出头来。

毕竟是修行千年的灵蛇,那股子闷火转眼消弭,他又敦敦劝道:“这又是何必呢,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入乡随俗,既然你已经做了蛇,吃老鼠和青蛙天经地义,不要再想着人。”

云栖默然不语,悠悠然浮在水面上,仰着头凝望着夕阳下瑰丽的天空,每天吃老鼠,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大眼瞪小眼发呆,这样的日子就是活一千五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我就不信你能撑得过三天。”萧萧用蛇信舔了舔唇角的血沫,“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唉,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孤寂无聊了一千五百年的他,没有做过人,又怎么能体会到人并不惧死,惧的是无聊这一真谛呢?!

然而她不想破坏萧萧对幸福的理解,否则,他的生命将会变得异常痛苦。

“门口那两只老虎可比你强多了!”

激将法没用,云栖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心里开始琢磨逃跑计划。

这个世界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欧阳云飞在哪?李世民在哪?诺德在哪?

她决定靠自己。

萧萧在她耳边继续念经:“他俩现在最爱吃的就是人,尤其是陆机,只挑着年轻俊美的吃。”

“陆机?”云栖忽然睁开了眼睛,“就是耳朵被削去半边的那个?”

萧萧抬起头,冲着趴在木屋外芭蕉树下的两头虎喷了口火,吓得那头耳朵被烧焦的陆机猛然跳起,却不敢发脾气,又找了个远一点的地方躺下。

“哇,萧萧,你太厉害了。”

云栖决定开始实施逃跑计划,学着红绡应付男人时那种神气,娇滴滴地说,“萧萧,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云栖的咝咝声细细又绵软,萧萧立刻心软了,喜道:“当然。”

“我想到和尚的屋子里找点吃的。”

“他那能有啥,就是些青菜萝卜,你真要吃,我找来给你,你又何必去招惹他?!”

云栖怕过于坚持引起怀疑,竖着小脑袋又看了看和尚的木屋,笑了,“屋侧有株芭蕉树,屋前还种着梨树,都结果了,天黑了,你累了一天先休息,我去吃点香蕉和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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