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赞见女儿依然跪在那里,不敢起来面对自己,心如刀绞,心道:“孩子,你如此作为,比杀了我更要难受。”但看到了女儿心全在自己身上,不忍心再说,伸手将翠娥拉起来:“我们另谋打算,爹爹绝不允许你轻易就把命送掉!”

翠娥摇摇头,道:“我们当时便有许多计较,但只有这是上策。您老人家知道,卧底之人能立功最大,但也牺牲最多,像宇文丞相,既增添了金国朝廷之乱,却也搭上了全家一百多口的性命。我等如今正要将完颜亮皇位引向岌岌可危之地,既肩负大宋复兴重任,又可以说兼利于金国百姓,只是要牺牲孩儿及乌林答王妃娘娘两个人的性命,可以说十分值了。此事对我们一众卧底来说,当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老人家让我此刻放弃,这可难为孩儿了。”

辛赞手足无措,竟是无其它话好说,烦躁对着翠娥说道:“你快些起身。如此固执己见,当真是要气死爹爹,疼死爹爹吗?”

翠娥低低应了一声,缓缓站起身形,并不敢多看老父一眼,扭头向成银说道:“成银兄弟老大不小了,该早些娶了媳妇。不要再像恁哥哥与我,既不能向老人尽孝,还多劳挂念。”

成银听嫂子叮嘱,点点头,又听嫂子说话间对家里满是歉意,不由心疼道:“嫂子说的哪里话,无论守在家里与否,都是爹娘的好儿女。爹娘对您与哥哥,向来都是十分的赞成。”

说完又恨恨嚷道:“我不信就仅此一条路。嫂子与那王妃尽管过去,我在其中扮了护卫,趁机击杀完颜亮。一旦得手,完颜亮一死,万事都是一了百了,嫂子与王妃即可安然无恙。即便是不慎失手,像这样明摆打着完颜雍的旗号,祸根自然也为其种下了,还怕金国以后的内乱少了?无论成败,均要好过您悄无声息送了性命。”

弃疾那边早跳了出来,叫道:“我年龄小,靠近他不容易引起注意,能冷不丁一剑刺死了他。”

翠娥赶忙摆手道:“恁俩千万别冒失!首先是您俩眼下若贸然行刺,不是像成银所说的会不慎失手,而是定然会失手,再白白搭上恁俩的性命。完颜亮贵为金国皇帝,自己武功卓绝、机警异常倒还罢了,身边侍卫更是高手如云。文郁大哥与成金武功均远远强过恁俩,几年来虽不能说没有机会,却始终毫无把握。

“其次,如今行刺,还远不是时机。完颜亮虽然荒淫无道,却极其精明。他妃嫔众多,身边自然不缺女子,既然知道乌林答王妃与完颜雍伉俪情深,还冒天下之大不韪诏她入宫,可见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既有野心,更富谋略,眼下情状,正是千方百计要趁完颜雍羽翼未满,将其除去。完颜雍与乌林答王妃也是心知肚明,但苦于时机不到,不得不委曲求全。我们眼下若贸然动手,不但将金国内乱之祸消弭于无形,还难免引得宋金两国再起战端。此一举则正中完颜亮下怀,不但轻而易举借势除去完颜雍,还寻到南侵大宋的借口。他的阴谋因而得逞,但于大宋却大大不利。

“我反复思忖,舍了乌林答王妃与我两个人,势必让完颜雍与完颜亮成为死敌,金国皇室恶斗因此不可避免,此乃是千古难逢的良机,即便从头再来,我依然做如是选。”

辛赞“唉”的一声叹息,似是久久才缓过神来,低声道:“那边颇有几个人向这边不住张望,不碍事吧?”

翠娥此时却极是平静,道:“不碍事。这些人都是葛王府忠诚仆从,平素与我相处极好,他们与您一样,事前均不知内情。这会儿向这张望,也只是牵挂于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爹爹您要到会宁,沿途多加注意,还好没有错过。”

辛赞又是痛惜又是担心:“假如遇不到我,这么大的牺牲岂不是白做了?”

翠娥轻轻摇摇头,道:“那也不致于。今日即便遇不到您,我也要拦截其他陌生路人。此事谋划既久,付出甚巨,自然要确保周全。乌林答王妃其实给完颜雍写了内容一样的两封信,其一让一名随队的护卫带回。那人武功既高,为人也极机警,自小与葛王与王妃一同长大,对完颜雍绝对忠诚可靠,已有着十成把握。但完颜亮暴虐异常,乌林答王妃一旦出他意外,恐他将一行人赶尽杀绝,王妃另外再修书一封,由我向路人许下重赏,带信到葛王府认领,以备万一。

“爹爹您如今就是王妃一行人眼中的路人,偶然中受我所托为重赏往葛王府递送另外一封信。那葛王此时虽在辽阳府任职,您老人家却要在年底到会宁,那时葛王定然回到那里。他在会宁城东北背靠张广才岭下有猎场,内设宅院,虽非秘密,但平时很少有人过去打扰,还算僻静,您直接到那里去找。

“您老人家是金国官员,见到葛王虽然难以掩饰身份,但万万不得说我们是父女。信件早已密封,您自然是要装作对其一无所知。那葛王仁义过人,既不会亦无必要杀人灭口。由您老人家出面,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把握却会大了许多。”

辛赞气呼呼说道:“我一个半入土之人是否危险有何打紧?在爹爹眼里,你更加重要不止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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