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敢不敢说:理论上可行,操作难度很大?
大个屁,人家就随随便便的钻了几下……
“李老师,还有一个问题:瓷窑不像矿坑,肯定是建在地表之上的,即便因为地质灾害被埋,地表也应该有一定的实物遗存……”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说瓷片,窑砖窑瓦应该有几块吧?
除非倒下来半座山……
“我再想想……”
李定安沉吟着,“你们也再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残存的瓷土层,另外,派一组人回山庄,测一下瓷土在土壤中的百分比!”
“李老师,这个也要测?”
“我怀疑这里的瓷土储量不高,所以瓷窑在这里存在的年限不长,所以史料中才没有记载……”
卫自立一拍脑门:“我明白了!”
百分比不需要太高,低于百分之二十,就没有了开采的价值,瓷窑当然得搬迁。
再看那三块洼地,再以附近的土质推断,深度不会超过三十米,不然就有随时坍塌的风险。
再算体积……即便是十来人的家庭氏作坊,顶多也就能撑个三四十年……
卫自立转身而去,马献明又凑了过来:“有没有这种可能:瓷窑不是被埋,而是被冲走了,比如地震后又发生了大型泥石流?”
“能冲多远?”
马献明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问题又绕了回来:不管是被什么冲的,周边至少有遗物残留。
问题是,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找到……
思忖间,李定安肩上的对讲机又响了两声:“李老师,我是邢峰……我在山顶以二十米为间隔,共钻探三处,土层结构基本相同:依次为石屑、蒙脱石与水云母、羊油矸及变埃洛石、铝铁土……”
左朋只是一知半解,小声问着卜所长:“这几种是什么?”
卜所长叹了一口气:“玄武岩发育为砖红壤粘土之前的四种物质状态,同时代表四个风化阶段……”
岂不是说,全对上了?
山顶有玄武岩,有各个风化过程中的产物,山下也发现了最终形态的铁质砖红壤……
以及山间的沟壑、山下的洼地、原本在沉积层之下砂粒层,以及地震资料……
顿然间,左朋又想到了早上和李定安的对话:
“李老师,你把青龙山都快翻遍了,窑址呢?”
“估计被埋住了!”
“埋哪了?”
“正在找!”
“那怎么又跑到山顶上去,窑址被埋到山顶了?”
“窑址当然不在山顶,但山顶有石头……找到石头就能找到瓷土,找到瓷土就能找到矿坑,找到矿坑就能找到窑址……”
当时就觉得很扯淡,还觉得李定安的思维方式怎么和普通人不一样?
别人是根据线索,按迹循踪,李定安却是先假设一个结果,然后倒推过程。
如果结果不成立呢?
但现在……
说实话,左朋也有点牙疼。
恍然间,耳中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左朋猝然抬头。
是邢峰那组拉工具的皮卡,这会儿李定安坐在驾驶位,马献明坐在副驾驶,后面还坐着舒静好和方志杰。
“李老师,你们去哪?”
“到峡沟那边看看!”
“等会,带上我……马所长你不用下,我坐后边就行!”
方志杰往里挪了挪,左朋挤进了后排。
李定安一脚油门,皮卡冒了一股黑烟,扬长而去。
万成标和卜治民愣了一下,“嗖”的跳上了越野,刚要发动,姚川又追了过来:“等等我……马上找到窑址了,怎么也得去看一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盯然。
发动着汽车,卜治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姚组长,我这次算是开眼界了!”
“开什么眼界?”
“我说的是李老师,还有他的这种方法,以及……嗯,思维方式!”
不夸张,邢峰说是要上老道山,要钻探岩层的时候,他真的想骂娘:我们是考古队,不是地质勘探队。
岩层和瓷窑有个鸡毛的关系?
看,是不是有关系了?
姚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里也虚了一下:谁说不是?
也别说万成标,既便是项目组,既便是今天早上,依旧有许多人怀疑:从山顶上找窑址……李老师的脑洞是越来越大,想法是越来越怪?
现在呢,怪不怪了?
一想就觉得脸发烧……
思忖间,车开下了山脚,开到了峡沟边。
不远,离最近的洼地还不到五百米。
很宽,目测有二十多米,但不深,也就五六米。
沟底为砾沙与碎石,两岸为黄土,典型的洪水与暴流冲涮而成的槽形凹谷。
这样的沟槽,青龙山一带有很多,因为土质疏松,植被太少,动不动就会崩塌。既便现在,还经常发生民房、农田被埋的情况。
找了一处缓坡,李定安下到沟底,顺着靠近山体的一侧,边走边看。
沟壁的土层很统一,大部分黄土,偶尔夹着一两层碎石和细沙。
这种层级环境与山体的地质结构关系很大:遭遇暴雨,洪水从山上冲下来什么,这一层的结构就是什么。
走着走着,李定安停了下来。
左朋凑上来瞅了瞅:“这里怎么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其它地方都是黄土,这是却是沙土?
也是砂涌?
又不完全是,好像还夹杂着一些黑壤。
通辽地处东北,有黑壤很正常,感觉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正然狐疑着,李定安抓起了一把土,轻轻的晃。
不一会儿,黑壤类的物质被筛到了表面。
他用手捻了捻:“我知道了!”
“什么?”
“瓷土的采取方式是露采和洞采结合,窑口就建在矿洞上面,发生地震的时候,引起了采空塌陷,哗……全沉下去了,所以才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李定安又指了指手心里的黑色物质:“这不是土壤,而是灰分:煤与炭锻烧后的残留物……地震后又发生了砂涌,被挤出来的……老马,喊挖掘机……”
哈,瓷窑在这下面?
马献明直愣愣的盯着沟岸,脑海中浮现出早上那一幕:
“李老师,挖完山顶,伱是不是还要挖悬崖和山谷?”
“别说,还真有可能。”
“别……我求求您……”
“好,探完山顶,就打道回府……”
顿然间,他就一头的冷汗:要不是李定安坚持,别说明年,再找十年他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但谁特么能想到,窑址会埋在山谷下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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