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学者把边缘型障碍的产生归咎于缺乏爱的教育……边缘型障碍病人在一份问卷中表示,他们对父母的不满意程度大大超过了健康的人。他们把父母形容为严厉无情、性情暴躁、性格懦弱、发号施令。当然,对这些调查结果不能全信。倘若有边缘型障碍患者说,他们在童年时受到比别人更多的殴打,可以把这种对身体的暴力看做是疾病的一个真正的原因。但也有一个可能,这些边缘型障碍病人从小忤逆不孝,所以父母煞费苦心,才迫使这些野孩子就范。父母在孩子屡教不改时就会气急败坏伸手要打。当警告无效时,他们就转而采取更为严厉的教育措施。对身心健康的孩子,父母没有必要这样做。换句话说:较为严厉和粗暴的教育方法不是产生障碍必然的原因。
“那么原因何在呢?遗传起了最重要的作用。一代又一代的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医生都犯了这个错误:他们孤立地观察‘教育’这个因素,造成一个错觉:不良的教育应对边缘型障碍的产生负主要责任。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说法,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但是很遗憾,他们不都是,也并不总是天使。”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陈四平感到害怕。父亲把自己的想法赤裸裸地写下来,他仿佛就站在陈四平面前,摊开双手,微笑着说:“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失望也罢,怨恨也罢,这就是我,完完全全暴露在你跟前,不掩饰,不隐瞒,也不屑于掩饰和隐瞒。我尝试忍受世俗的生活,最后失败了,所以抛妻弃子,远走异地,重新开始一个人的生活。很遗憾,你们并不重要,人终有一死,在死亡到来前,我的生活比你们重要。”
他鼻子发酸,眼角有些湿润。是可怜母亲,还是哀叹自己的遭遇?都有一些,但又不全是这样。事实上,他并不怨恨父亲,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没有哪一种生活是“正确的”,“必须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父亲恰恰是特别的那只。
那个夜晚,陈四平想了很多。为什么父亲必须以离家出走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他错了吗?谁来评判是非对错?生命只有一次,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谁都没有权力横加指责,一切遭遇都是偶然,一切遭遇也都是必然,最后的最后,当死亡降临,你只能独自面对,没有任何东西,能提供哪怕最微小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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