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想去辽东的时机很巧妙。
先前夏侯惠率兵攻灭辽东公孙之后,庙堂为了避免辽东日后再复出现割据不臣的可能,遂釜底抽薪,将许多士庶迁徙归来青州、辽西走廊伴海道以西安置了。对此,夏侯惠以江东与高句丽日后恐将兵寇辽东为由,上表劝阻过。
只是很可惜,不管天子曹叡与庙堂诸公,还是讨辽东副将毌丘俭都不认同。
而今诸葛诞想去辽东,就是在表明,他是力挺夏侯惠这一前瞻的,不吝豁出前程来赌一把。故而,日后辽东果真有了兵事、他也顺遂有了功绩后,夏侯惠必然会在庙堂上为他争取到应有的赏赐。
理由不是夏侯惠念及他力挺自己的前瞻,更因为他就是“徙木立信”的那根木头!
试问,待他功成归来洛阳后,人们看到与谈论起他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提上一嘴夏侯惠的先见之明呢?
他得到了实惠,夏侯惠也得到了声望。
如此你好我好的双赢结果,夏侯惠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夏侯惠不明白这点,以其幕僚丁谧的心计,定会促成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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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便是示之以诚了。
有了曹爽与丁谧割席的故事在前,以他之智,当然也知道主动拜访令支侯府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要过来。
借丁谧之口问夏侯惠何日得闲,其实是在投石问路。
潜在的意思,是在问夏侯惠愿不愿意接纳,付出与旧友割裂代价的他;是否愿意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能在夏侯霸麾下得偿所愿。
最后,则是他心焦了。
在文帝曹丕时期,他便以尚书郎除荥阳令了。
尔今他已经迈入不惑之年了,岁数比当今天子曹叡还大一些,所以他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坐等仕途的禁锢解除。
万一,他有生之年都等不到呢?
同是琅琊诸葛氏的子弟,比起蜀吴那两位族兄来说,他的仕途属实差了很多。
尤其是现天下虽三分,但魏国独大啊!
困守益州的蜀国与偏安一隅的吴国,应是没有问鼎中原的希望了。
就算他不以自己的仕途为念,也该为宗族考虑一二,在被九品中正制划分品次时力争添些美誉。
“看稚权神情,应是了然其中干系了。”
就在夏侯惠面露恍然的时候,丁谧不由催声问道,“依稚权看来,何日让诸葛公休登府来访合适?我窃以为,最好是三日之内,赶在天子颁诏让稚权清查士家之前为上。虽然我知公休为人颇有决断,届时得悉了诏令也不会更变心意,但妥当一点总是好的。”
他径直问时间定在哪一天,而不是问可否。
因为他知道,夏侯惠是不会回绝诸葛诞主动前来拜访的。
若是他猜错了,那方才夏侯惠在言辞中“不经意”流露出,对天子曹叡的觖望与怨怼,就解释不通了。
然而,夏侯惠略略思虑后,还真就拒绝了。
“彦靖担忧,不无道理。不过,我觉得,还是请彦靖传话,以我无有闲暇为由,谢绝诸葛公休来访罢。”
他是这样说的,让丁谧愕然。
不是,为何要拒绝呢?
别人都愿意以与旧友割裂为代价示之以诚了,堪称屈尊了,你若不接受,那便是赤裸裸的鄙夷,会结仇的!
如此通俗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情急之下,丁谧顾不上尊卑,径直怒其不争的质问道,“稚权已然是立足庙堂之人了,竟不知回绝诸葛公休的后果吗?公休先前被誉为‘八聪’,才学不下于我,名望更胜之。稚权即使不欲与他相善,我可代为周旋,寻其他缘由委婉回绝,安能如此直白划分界限呢!”
“哈哈哈,莫急莫急,彦靖待我说完。”
笑着摆了摆手,夏侯惠一边起身走去庋具取来绢布,一边解释道,“我且做一封书信,举诸葛公休于我那远在辽东的仲兄。不过,彦靖翌日代我回绝公休、转交书信之时,切记叮嘱他一声,就说让他暂候数日、待庙堂新诏令颁布后,再决定是否要持此书信去辽东罢。”
呃
彼求之以信,我彰之以诚?
略略迟疑的丁谧,很快就想通了此中关键,也不由拊掌而赞。
“成人之美而不布与众,稚权此举甚妙,可谓人情练达也!哈哈哈”
赞罢了,他起身过来看夏侯惠做荐书内容时,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又加了句,“既然稚权为他考虑,不与他明面接触,那我翌日径直去寻他,恐是也不妥。这样吧,我也做封书信,再寻个机灵点的扈从一并送过去罢。”
“随你。”
“好。”(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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