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完渡鸦和苦行断断续续述说的传奇故事,他看着身下的闵,神色反而冷了下来,说道:“原来你还有如此光辉的历史时刻。”

江秋微微侧头,表情严肃,“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进行屠城来吸引影术师,只为了猎杀108位术师,就牺牲百万民众?我哪怕坏心眼再多,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有人在质疑和讽刺闵。

跪在闵身前的渡鸦和苦行冷冷的看了江秋一眼,双眉微挑,锋利如剑。

闵摇摇头,“我不是制定者。”

江秋问道:“但你是知情者和参与者,不是吗?”

闵晃了晃头顶巨大的牛角,艰难的挤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说道:“说来倒是可笑,我被世人称为善良的兽,却可以亲眼看着我的同胞屠城,甚至没有阻拦,而是陪伴善恶兽一同出征人类。但我想,我有理由,这个理由也会让你信服。”

闵极为平淡道:“磨损也在我的体内出现了。”

“有时候,我就是一只普通的水牛,喜欢泡在水里发呆。有的时候,我的人格会被新出现的人格所取代,疯狂,强大,不在自我,而是彻头彻尾的充满杀戮欲望,你若知晓磨损为何意,若是知晓人类中有一类精神疾病名为人格分裂,就应该知晓强大的我为何会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无能为力。”

“想当初,我差一点就站在善恶兽的对立面,与之交手。”

闵神色柔和的看着跪倒在身前的两只兽,“这是每个兽都必须经历的一场......命运,无需太过惊讶。”

“回望我这一生,曾经经历的事情太多,很多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思考,最让我记忆难忘的是那一段历史,我想,应该是来到地球与人类强者交手的时候,你们的英勇和无畏,甚至英雄主义,都深深吸引了我。”

渡鸦和苦行沉默不语。

听着尘封在历史之中的故人故事,尤其是与自己的力量脱不开关系的江秋,他始终有一个难以启齿却好奇的不吐不行的问题,“我为什么觉得影术师没有那么强大?”

闵叹息道:“命运之下皆为蝼蚁。”

闵抬起头,问道:“你的影术式可以将兽的记忆提取为自己的,并且将兽杀死后重塑肉体和灵魂,甚至记忆,将其完全束缚为属于你自己的力量来源。”

“那么问题来了,兽死亡后,保留记忆获得重生,那么他是死了还是活着的?”

“又或者换一个问题问你,兽体内因为磨损产生新的人格,继承原原本本的记忆和力量,听起来是不是和你的影术式完全一样?”

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苦行也终于得知,为何上面会下一个死命令,哪怕自己身死也要杀死新一代影术式,青酒也是得知,原来自己一眼就相中的朋友,对兽的威胁这么大。

闵神情温和,“所以我们兽经历了一场因为磨损所产生的,几乎灭族的大战,当我们看到一个人所拥有的力量与磨损体现出来的特征几乎一模一样时,没有兽坐得住,哪怕屠城也要将影术师引出来,将其杀死。”

江秋愣了愣,挠着脑袋,“原来我才知道,这么多危险在等着我,那岂不是你也想杀我?”

闵笑呵呵的摇摇头,“我在等待属于我的命运,已经遁世的我没有这份为族排忧解难的心气,知命岛知命后,太多太多的族人感到绝望,我亦是如此,恨不得与人类展开大战,又恨自己了解命运太晚。”

所以,兽人利用人类的弱点,人类的善良,布置了一个局,试图猎杀所有的术师。

而影术师这位伟大却只喜欢晒太阳,像个闷葫芦的家伙,在陷阱和复仇之间选择肩负命运,站了出来,一己之力解决了术师的危机。

历史本就是慷慨激昂却又不能复制的故事。

当代表七种力量极致的兽首领如黑幕一般笼罩天穹时,当太阳不再露面时,最喜欢晒太阳的男子理所应当迈入黑幕之下,手撕铁穹一般的黑幕,让阳光重回世间。

只是,人力终有穷尽时。

赵子龙死,江秋生。

薪火相传,这才是无形的命运。

江秋沉默的站在闵的后背上,开始理解龙兽为何要布置如此一个局面。

当你知晓历史真相后,你还愿意摒弃前嫌与兽人合作,共同迎战敌人吗?

只问本心。

哪怕你小时候被兽人就下来,天生对兽人有一股亲近感,可在沉重的历史前,你还会拍着胸脯说兽人中好人居多吗?

闵轻声感慨,“那种人物终究还是死了,就死在知命岛。”

“可笑不可笑,知命岛,兽人知晓命运,而命运的转折点就是赵子龙这位人类男子,他埋在了那里,真是一个闭环。”

闵低头叹息一声,听不出是赞叹还是悲伤,随着这声轻叹,闵沉默的继续上路,脚下不再有任何奇异景象,也不曾回头看跪倒在路旁的两个兽人。

历史故事讲完了,便轮到现实的恩怨情仇,很多事情知晓归知晓,可该怎么做还要怎么做,恩怨情仇就是这样不断地轮回,渡鸦此时已经高高的飞向空中,苦行则是迈步走入岛屿边缘的咸水河之中。

苦行微微顿了下,随即苦涩想到:“啊,命运,我还是没能逃离命运的安排。”

江秋问道:“不管一管?”

闵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看着身上的年轻人,“我被人围杀濒死都不曾还手,现如今更不会去管你们的事,我......来过,我见证过,我等待命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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