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纪小飞才算是免去了这顿“皮肉之苦”,虽说王叔和李婶都是普通人,可毕竟是庄稼人,手腕被两人满是老茧的手攥得生疼,即便随师父习武多年,纪小飞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纪小飞轻甩了下两只胳膊,仿佛劫后逢生,无奈地对着白雨说道:“幸好有你,不然我怕是要被扯成两半了。”

白雨柔声笑道:“王叔和李婶他们,自是因为疼爱咱们才会这般争吵,你比谁都清楚,你这会儿怕是心里美着呢。”纪小飞笑笑不语,他又如何不知?这看似吵闹的场面,对他们而言却恰似一股暖流涌进他二人的心里。

一会儿的工夫,院子里多出了一张大桌子。桌旁坐着王叔一家三口,李婶和李狗蛋两个,再加上纪小飞兄妹俩,七口人围着一张八仙桌。

桌上摆着红烧肉和糖醋鱼,放在正中间,然后就是几道普通的素菜,对于平常人家来说,过年也就差不多这样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主菜摆放的位置更偏向于纪小飞和白雨的方向,兄妹俩虽没明说,心头却是一暖。

“小飞哥,昨日我见后山的树上有野猪獠牙刻下的痕迹,一会儿吃完饭,咱们三个男娃子一起去抓野猪啊!”李狗蛋一边说一边夹起一块红烧肉,结果被李婶瞪了一眼,又胆怯地将夹起的肉放了回去,只敢咂一咂筷子上的肉味儿,就算是自己吃过了。

一旁的二龙见状,一张圆脸憋得通红,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来之前王叔嘱咐过王二龙,要让小飞哥和白雨妹妹多吃一些,等兄妹二人吃饱了,他才能吃肉。想必李婶也对李狗蛋说过类似的话,只是狗蛋说到野猪的时候一时激动,把李婶的话忘到了脑后。

纪小飞见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一块红烧肉夹到了李狗蛋的碗里,说道:“哦?今天怕是不行,家里的存粮不够了,我打算出门买些米面回来。”

李婶和王叔两口子相视一笑,李婶开口说道:“你这孩子,花那些钱作甚?我们两家都还有余粮,富裕着呢,不够吃就到叔叔婶婶家来拿,我这就回屋给你备上一些。”她边说边往回走,等不及纪小飞答应,便要回屋去拿粮食,给他们送过去。

纪小飞苦笑着脸,摇头说道:“叔叔婶婶的好意,我和白雨心领了,但师父嘱咐过,不能事事都劳烦你们,我们长大了,就要学会自力更生才是,若是此时都不能照顾好自己,更何谈以后了?”

尽管王叔和李婶皱了皱眉头,露出一脸无奈,王婶脸上却露出了一些欣慰的笑容,说道:“你们两个莫不是还把小飞和絮儿当做孩子了?孩子们长大了,也要让他们学会该如何置办这些生活琐事。”

白雨含笑不语,只觉得在长乐村,大家虽不是同姓,却并不妨碍成为一家人,笑着笑着又扭头看向纪小飞,看得纪小飞心里毛毛的。

师父走的时候从来也没任何交代,只要不惹是生非便也无事。所以刚才那番话并非师父临走时交代的,而是纪小飞自己编造的一个谎言罢了。

即便亲如一家,王叔和李婶心甘情愿地对自己兄妹好,但是人情终究是欠在心里的,他们也只是普通农户,粮食自家都不够吃到秋收,哪来用不完一说?必是打算自家紧巴一些,分出一部分来,给这两个孩子。

其实他们村的位置算是不错的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要是放在以前,即便是粮食不够吃,上山下河,打点野味,捞几尾鱼,怎么也不至于饿肚子。

如今却是形势不同了,北方战乱,虽然晋军尚未攻入青州地界,但老百姓的日子也不算好过,出逃的人越来越多,山里的野兽也变得稀少起来,都是因为流民过境扫荡的,现在想要山上抓几只兔子,半天看不见一只不说,村子周围的山上生了匪寇,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山匪撞见,叔叔婶婶家里,好不容易忙活一年攒下点儿粮食,刚开春没俩月,给那些山匪上了供不说,还总想着接济他们兄妹二人,兄妹俩自是不愿他们增添负担。

纪小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白雨先他一步,乖巧的说道:“师父离开前,留下了一些银钱,足够我和师兄日常用度了,叔叔婶婶就莫要担心啦”

好了,白雨这话也算是帮纪小飞打了个圆场,虽然她只是说他们师父留下了钱,可听在几位长辈的耳朵里,无疑是坐实了纪小飞所说师父临走前特别交代的那些话。

当哥哥的刚说师父交代了不要事事劳烦他们几位长辈,这妹妹就说师父给他们留了钱自己买些东西。

王叔和李婶,也只能是无奈的笑笑,你还能强塞给人家嘛?万一那老魏师父回来看到,再把兄妹二人教训一顿可就麻烦了,好心却办了坏事,以前小飞功课没完成被狗蛋和二龙拉去偷玩,被魏师傅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看得他们一阵心疼,为此狗蛋他俩也在自家挨了一顿棒打。

那魏师傅的倔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以前要这俩孩子在他们家寄宿的时候,都是一定会给钱的,死活都推让不过,所以也只好作罢。

即便有些遗憾,这顿饭吃得倒也是幸福快乐,纪小飞和白雨都会主动夹起盘子里的鱼肉给李狗蛋和王二龙两个小可怜,这顿饭让他俩吃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自家爹娘不爱,还得是小飞哥和白雨妹妹疼他俩。

其实遇到纪小飞和白雨,这两个自小就懂事却又过得清苦的孩子,任谁都会忍不住怜爱,自家的小子,倒也不是不爱,只是穷人家的教养往往都是如此,好的东西要紧着客人享用,不要给别人家添麻烦,饭桌上尤其讲规矩,主菜往往摆在靠近客人的位置。

纪小飞动筷时,时不时望向后山,似乎那里有什么让他挂念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虽是三户人,却亲如一家。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在院子里其乐融融地吃着饭,不远处的后山,一棵两人环抱的树下缓缓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看二人穿着打扮,倒不像是景国人。

男的越有两米高,远远看去就像一头熊,一头短发挺立着,深黑色的瞳孔直视着小院中的几人,眼眸熠熠闪烁着寒光,面色冷漠不带一丝情感,五官分明,刚强中带着一丝狠辣,上身赤裸却只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虽已是春季,然北方的春天,却并不比冬天暖和多少,这人的穿扮显得十分扎眼,裸露在外肌肉下仿佛掩藏着惊人的力量,背后一柄长刀也比寻常刀剑宽大两倍不止。

那女子细柳眉,丹凤眼,唇如绛点,眸如晨星,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妩媚之极,丰.臀柳腰,一身绛红色的皮质劲装,将那成熟火辣的身躯包裹得分外引人,与那壮汉站在一起,显得极不协调,但同样的黑色斗篷提醒着旁人,他俩是一起的。

“你觉得如何?”男人率先开口道。

女人并未急着回答,又看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那小子不过八品炼体的修为,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孩我看不出来门道,你呢?”

“我也看不出来,情报上说她会武,却偏偏看不出深浅,莫不是在你我之上?”说完男人对自己这番话也是嗤之一笑,“我在想什么?你我这等实力,岂是这偏远地带一个小丫头所能具备的,更何谈犹有过之。”

那女子朱唇轻起,似是想到了什么,但随后又摇了摇头,撇去了自己心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对壮汉说道:“走吧,目标不在这里,这个村子里也没有任何能威胁到我们的人,还是把那些侍城人找出来要紧。”

两人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说是消失,其实只是速度过快,肉眼难以捕捉到二人的动作。

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瞬间,纪小飞似是有所察觉,扭过头向后山看去,毫无收获后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忍不住挠头小声嘀咕道:“刚刚...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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