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嘴角一翘,似乎早就猜到一般,但嘴上还是装着吃惊的样子,问了一句:

“弘儿这么做有什么不好?臣妾可是听说了,自他监国理政以来,每日扑在朝政上宵衣旰食、事必躬亲、从不懈怠,太子替您分忧,三郎应该高兴才是!”

“唉!”李治长叹一声,颇为无奈地苦笑道:“太子勤政安邦,朕当然高兴,只是……”李治说到这儿看向武后,俩口子一对眼神,李治再无隐瞒,直接跟老婆诉苦:“只是这孩子过于勤政,现在朝堂之上,只有太子,而没有我这个皇帝,你说气不气人。”

当下,李治借着酒劲儿,一把搂着武后,开始跟她大发牢骚!

说什么太子为了扶植东宫势力,未跟他商议,就擅自提拔官吏;再有就是一些地方官吏上表的奏折,太子处理后也没有移交到他这边过目;更甚者,朝会上成了一言堂,东宫官吏上奏的政事,无论对错,再无一个官吏出列反对,这样一来,李治愈发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好像被架空了,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吉祥物。

话都说到这份上,武后再装下去,反倒有些不合适了,遂提起酒壶,主动给李治倒了一杯酒,继续宽慰道:

“三郎,臣妾劝您看开些,这大唐的江山,早晚都会交到弘儿手里,反正他迟早都会当皇帝,你都一把年纪了,又何必跟儿子置气!”

李治酒杯端到一半,闻言往桌子上狠狠一顿,气呼呼地驳斥道:

“朕不是跟他置气,朕是觉得他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以前你掌管批红权的时候,不管大事小事,都会跟朕商议,可这小子呢,拿到批红权后翅膀就硬了,整日与一帮佞臣混在一起,他们把朕当成什么了,朕还没退位,现在就成太上皇了?!媚娘你也是,朝会上也不啃声了,再这样下去,咱两口子岂不都成了摆设?”

朝堂上的风向,武后心里门儿清,自从她交出批红权后,就真的当起了甩手掌柜,每日垂帘听政,只关心李治的身体,政务方面概不过问,并且严令她这边的官吏,不与东宫势力硬刚,遭到打压就忍着,遭到贬谪就受着,总之,把舞台让出来,留给太子尽情表演。

这招‘以退为进’的打法,短时间的确很吃亏,但时间一长,就能收获奇效。

经此一役,武后让李治感受到了来自东宫势力的压力,而她自己,虽暂时失势,却稳住了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关键在李治心中,树立起了一个不贪念权势的完美形象。

李治什么人,她太了解了,嘴上说不要、不在乎、身体却很实诚。

贪图享乐是一回事,大权在握又是另一回事。

跟李治同床共枕睡了这么多年,她知道这个外表软弱的丈夫骨子里比谁都腹黑。

只要他还在位一天,就绝不会让皇权旁落,他可以允许底下的臣子结党营私,争权夺利,但都得在他的权力控制之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作为皇帝,他给你的,才是你的,他不想给的,你不能抢,哪怕是皇后、太子也不行。

如今东宫的行为,就是在抢夺李治拽在手里的东西,这在李治看来,自然不能接受。

尽管太子李弘深得李治的喜欢,将来皇位也一定会传到这个儿子手中,但什么时候给,不是太子说了算,而是李治说了算。

武后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主动选择放权,如今李治找上门来,有皇帝撑腰,她这个皇后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俩口子关起门来酒杯一碰,一场新的政治风暴又将席卷整个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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