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忠心耿耿,直言相告也是本分。”刘修永侧眸撇视刘修良,“二弟,父皇未曾言明要立何人为太子。你何必如此着急?”

刘修良闻言噗嗤一笑,他悠悠地说:“大哥说的是呀,尚书台百官齐同上奏求父皇立大哥为太子,这逼宫般的架子小弟可摆不出来。”

“文官直言乃奉先贤之礼,若是闪烁其词,畏首畏尾。那这国政岂不成了儿戏?”刘修永言语依旧温柔,温柔地像把刀,“反倒是二弟这般旁敲侧击跃跃欲试,可是刘大人这等忠骨之人的言辞,叫你听的忠言逆耳?”

“忠言逆耳利于行。可小弟听闻大哥今日可是胸有成竹,万事俱备。”刘修良开玩笑似地含着腔调,亮出了如剑般的牙,“连父皇被人胁迫拟下的诏书都带了,看来今夜这雨来的不谓不及时,现下只怕,只欠东风至了吧?”

刘修永侧首正视刘修良,他在对视里认真地说:“二弟莫要气恼胡言,此等诏书可是矫诏。崇都之乱后早已销毁,本王何来此物?”

“是吗?”刘修良张口间像是猛兽露出了獠牙,“那弟弟我怎么听闻大哥前些日将那份诏书送到了代州,由前任酆州牧门下管事马福之妻代而杜撰。风闻,其中内容已是物是人非。大哥,你怎的和庞博艺一般无二,任人唯亲,不忘教训?”

刘修永神色不变,但脊背却已绷的僵硬。

他的确将那份诏书送到了代州重拟,只是他派的人都是江湖客,而负责此事的人是金算盘。

金算盘没理由欺骗他,在拿捏人心的城府上他非常自信。可现在东窗事发,他已经瞒不住了。

刘修永神色不变,他缓声说话以缓和内心的情绪,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弟莫要听信风言风语,没这样的事。”

“没有?”刘修良保持着笑双手揖礼,“父皇,儿臣恳请宣召,传一人入楼。”

景诚帝不问是谁也不在意,他还像是过去那般坐在天河边,看着河对岸的戏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是一出好戏。

景诚帝摆袖首肯,刘修良当即朝楼下值守的谒者挥手,那谒者立刻朝楼下奔去。

九层高楼的阶梯原本平寂无声,唯有屋外急雨瓢泼倾盆。

顶楼的几人在不长不短的时间里等待,沉默的夜色沉默的人,半晌后响起的脚步声,忽地像是阶梯落下铁蹄。

一轻一重,有序交换,令楼里楼外的风雨更甚。

那脚步声最终停在阶梯前,人已如一柄内敛许久的薄刀立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刘台镜满意地看着这人,而刘修良则是得意,唯独刘修永却是在看清此人面貌的顷刻间,失意地怔住了。

“草民横翁,拜见大人、两位殿下。”横翁一瘸一拐地跪下去,厉声高喊,“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修永怔怔地注视着横翁,他张了张嘴却止住了话。

横翁在

崇都之乱当天就被乱箭射杀,这是内城守卫的通报,可这人怎么会在这?

他早该死的。

“横翁。”刘修良像是看不腻刘修永脸上的表情,“把你截获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的好大哥好好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横翁回答了声“喏”,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卷由名贵绢布包裹的东西。等打开后一看,正是那缺了一角染着血渍的诏书。

那上面染着老师的血。

刘修永喉间不由自主地滑动。

而横翁递出诏书后又继续说:“这份是晋王殿下托人带到代州的,还有一份由人拟照笔迹修改送回崇都至晋王之手。人都招供了巨细,绝无差错。”

景诚帝接过诏书,展开一扫便眯起了眼眸。

“修永。”景诚帝的呼唤声在刘修永的耳中很远,“这,你作何解释?”

声音从悠长传回到刘修永的耳畔,他惊醒了,神色从慌张转为平静不过瞬间。

他镇定心神,说:“儿臣不知。”

“你不知?”景诚帝将诏书丢到地上,他指着刘修良,“证据需得人证,不可构陷清白无辜。”

“来了呀。”刘修良一脸单纯地指着横翁,“人证带着物证,父皇可听其一言。”

景诚帝颔首示意。

“崇都之乱之前,代州牧酆承悦因牵涉其中被拘禁于刑狱。一应人证中还有假扮信使的罗川,以及杀害信使江林的马福。”横翁声音苍老,娓娓道来,“草民本为外九城白马帮帮主,与崇都郊外校场有些卖马的买卖。一来二去也就和司空下的西曹橼有了些露脸之交。通过他,草民得入晋王之眼。当时正值陛下要亲审江子墨私通一案,晋王密令草民暗杀所有人证,但酆承悦却叫人偷换到了南门的青楼里。草民,便带人前去杀人。”

刘修永眉头紧锁,他扭头呵斥:“一派胡言,本王不认识你,何时要你去刺杀人证?卑贱下民,你为何构陷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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