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一怔,说:“老夫人记错了吧。”
“不会错。”老夫人收回目光,顾自穿针,“他女儿的百日酒老身还送过礼,这些礼数上的事,老身可记得比府内的账房先生还清楚。”
元吉尴尬一笑,随口说:“兴许武峰有两个女儿吧。”
“这年纪的姑娘家,也该许亲事了。”老夫人来了兴致,“把她喊来。”
元吉朝窗外招了招手,少女扭头看见了,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渐渐飞远的蝴蝶,旋即嘟着嘴翻下山岩,朝着厢房走来。
那几名仆役、侍女见此都是松了口气,旋即朝厢房揖礼,便有序地退出了院子。
少女进了屋,走到元吉身前站着,一言不发。
老夫人抬着手臂拉直了线,问:“叫什么?”網
少女闻言看向元吉。
元吉解释说:“老夫人,她还没取名字。”
“没名字?”老夫人诧异地抬头看着少女,她唏嘘地说,“那怎么成?人没名字那便做不得人。”她埋怨地看向元吉数落,“你一个做师父的,就没想给她取个名字?往后她若是长大了,别人喂、喂的一个劲的喊她,成何体统?孩子。”她笑颜慈和地伸手,“过来。”
少女犹自站在原地,她看着元吉,似在等他开口。
元吉轻推她的肩膀,说:“喊老夫人。”
少女走近后,双手抱拳,中气十足地喊:“老夫人!”
元吉不禁捏住了额头,老夫人却是闻言一愣,旋即开口大笑起来。
她笑的轻咳,指着少女说:“倒像个江湖女侠,这嗓门哟。”
老夫人一把握住少女的手,将她引入榻边坐着。
“平日疏忽管教。”元吉朝少女瞪了一眼,“失了礼数,老夫人莫怪。”
少女吓得缩起脖子,抿着唇不敢吱声。
“让你一个大男人带一个女孩,岂不是得教成四不像?”老夫人拍着少女的肩膀示意,“转过去,老身给你梳头。”
少女僵硬地背过身,任由老夫人解开顶冠,一头如瀑的长发倾斜下来,遮住了侧脸。
“多好的头发,我给你呀,好好梳梳。”老夫人摸索着从柜案上拿起木梳,她一边梳一边说,“今年这夏季来了,又到了选秀的日子。此事你可知晓?”
“知晓。”元吉点头,“每年夏季,九州皆有闺阁千金入都选秀。得魁者,便是贵妃娘娘。”
“陛下不似先帝,膝下仅有三子。晋王聪慧得体,秦王英姿勃发,可早年原有三皇子齐王,奈何……”老夫人握着少女的发尾缓缓落梳,“一场大火,天妒呀。”
这话语落,门前一侍女捧着糕点等着,老夫人手上忙着,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侍女便逐个走进,将糕点瓜果陆续摆在榻上的矮案。
元吉将盘中的桂花酥拿起来,递向少女,说:“陛下如今重掌朝堂,身子骨与天同齐,想来往后也是得天护佑,绵延子嗣不是什么难题。”
少女头发打了结,被梳理地疼的龇牙咧嘴,她见元吉递来糕点便双眼发亮,接过后便忙不迭地塞进口中,心满意足地咀嚼起来。
“这话说的轻巧,可谁能听能信?谁又不知后宫那只真凰眼里揉不得沙子?”老夫人握着发尾一遍一遍地梳理,“这每年选秀都是百花争艳,后宫里的事,你一个男子不懂,乱着呢。”
元吉拿了橘子剥皮,取了一瓣递过去,少女接过就往嘴里塞。
元吉手指细长,剥完皮举着橘子肉,问:“老夫人的意思是?”
“女孩家吃东西要细嚼慢咽,不可露齿。”老夫人教育般地轻拍少女肩膀,她等少女点头应答后才继续说,“后
宫有风花雪月四宫,前三个年头选秀添了三个贵妃,后宫莺莺燕燕,都是妙龄适育的女子,可即便是庞博艺理政之时,也不曾听闻后宫有妃子怀上龙子的听闻。此事是内宫之事,怀不怀不在陛下,而在有意之人。”
元吉眉毛微挑,说:“莫非是她。”
“你正大光明说皇后便是,猜测归猜测。若是这一嘴能道出抄家灭口的罪过,那陈家世代拟下的律法岂不成白纸一张了?”老夫人严声说完,旋即忽地气馁叹气,“这风花雪三位贵妃可谓闺中怨人。每年选秀,入宫得晋贵妃之身的女子多不胜数,可你见过哪个住进广寒宫了?问题呀,出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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