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直到门口有人进来,随之一阵冷风迎面吹过,白婉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竟然真的这般偏爱大女儿吗?

心底自也是生出了几分对秦朝久的愧疚来,可更多的,却是回想起秦静汐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便也安慰自己道。

她会更心疼静汐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啊。

“这边儿的都是静汐的嫁妆吗?”

秦观铭推门进来,看着一边是已经装满了的两口箱子,另外一边的两口箱子却只撞了一半的场景问道。

白婉道:“自然不可能只是两口箱子,那不是惹人笑话么,这些都是比较贵重的东西,咱们侯府的女儿出嫁,怎么也得八抬嫁妆,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布匹瓷器、都在仓库里头呢,还没装起来。”

秦观铭却皱了皱眉头,显然母亲并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母亲,您坐。”

秦观铭神色有几分凝重,他搀扶着白婉到一旁坐下来,又冲着下人们挥了挥手。

白婉不觉露出几分疑惑来:“怎么了这是,还要将下人们都赶出去?”

下人们尽数退去之后,秦观铭才突然叹了一口气:“从前朝久妹妹说咱们全家人都未将她当做家人,更是偏心静汐,我从来都觉得,只是她不懂知足,是她不懂事。她一个从乡下长大的女子若非是留着我们秦家的血,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来京城,住在我们侯府里头。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她就应该感激我们才是。”

白婉不由点头,对秦观铭的这番话深以为是。

“可是,我

也是后来才发现,我们以为的公平其实并不公平。不论是对静汐,还是对朝久,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秦观铭突然话锋一转,抬头看向白婉。

白婉神色诧异、更觉荒谬:“你说什么呢?秦朝久她行为粗鄙,毫无规矩,自私自利只想着她自己,更不曾将我和你父亲放在眼里,我能一如既往的待她好,这还不够吗?”

“若非她是我亲生,换做旁人家的女儿,我连多看一眼都不会。承恩,你说这话,可是在伤母亲的心!”

承恩是秦观铭的字,可见他这话确实是触动了白婉的心。

“曾经的事情暂且不说,当说今日、眼下。”秦观铭也是思虑良久,才决定在今日走上一遭,而所见所闻也的确和他猜想的一样,他指着地上左右两边的两口箱子道:“母亲您自己难道看不到吗?您觉得这样对朝久妹妹公平吗?”

白婉的嘴唇颤了颤,她自是无话可说。

但面对自己儿子的指责,她同样感觉愤怒难忍,不觉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扫到地上:“原来你竟也觉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了,我难道还会不心疼自己的亲生骨肉吗?我也只是……还没有整理完罢了,你朝久妹妹的嫁妆,自然不会比旁人少就是了!”

秦观铭的心突然咯噔一声。

是他误会母亲了?

“母亲,我……”秦观铭马上便想要解释。

却见白婉已扭过头去不看他:“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秦观铭只好行了一礼道了一声:“是孩儿错怪母亲了,说了让母亲伤心的话,还请母亲见谅。孩儿明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说完这句话,秦观铭才起身离去。

等秦观铭走后,白婉一个人坐在那儿许久,终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做错了什么?

当初是她的孩子被抱错了,可错了也就错了,为何老天如此残忍,十六年过去,还要告诉她真相,让她知道自己疼爱了十六年的孩子竟不是自己亲生的。

她花费了所有心力养大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了?

从来就没有人过来安慰她一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在得知真相之后,是怎样的心情。

那些可恨的人们,竟还左一句右一句的“恭喜”,恭喜她找回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有什么好恭喜的?

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根本就不稀罕!

也没有人知道,她都多害怕失去静汐,失去那个自己从小养大的乖女儿。

她自然是要宠着她纵着她的,绝不能让她以为自己找回了亲生女儿就不要她了。

谁养大的孩子谁心疼,若是她不疼爱静汐,难不成还让静汐去找温氏那个乡下夫人做娘去吗?

思及此,白婉又忍不住抓紧了身前的衣裳。

可惜她的心事,却无一人明白。

就连她的亲生儿子,竟然都跑过来指责她、质问她,这令她心里越发难受了。

“来人。”

白婉一个人坐在这儿缓了好一会儿,才叫人进来。

“你去将我的嫁妆单子拿过来,我记得里头还有一套文房四宝、一副羊羔跪母的画,将这两样东西添到二小姐的嫁妆巷子里去。”

春雨是白婉身边的大丫鬟,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夫人,我听肖姑姑说,文房四宝和那幅画都是您在家为姑娘时候最喜欢的,您不是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给两位小姐添嫁妆的吗?”

“叫你去你就去!”

白婉不耐烦的厉喝一声。

春雨赶紧闭了嘴,乖乖地退了下去。

那两样东西自然是她最喜欢的,

甚至连秦静汐她都舍不得给。

可如今若是不给秦朝久,岂不就坐实了自己偏心,还要被自己的儿子猜忌。

她如今,也是不得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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