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白向首。

这一年多来,他东趋沧海无尽之滨,西及昆仑虚山之巅,南至万年冰川不化之地,北入重冥黑水之畔。

他曾在太和山借得《真武心经》一观,又在哲蚌寺里听了一夜禅,后来只身前往东扬国,与纵剑门门主东方式开斗剑,赢得剑经三篇。

他如今念头通达,一身旷古绝今的修为,已趋天人合一。

只是距离那心中的道,只差一点点距离,也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

“竟然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和尚,独自行走江湖,哲蚌寺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白向首很快喝完一坛酒,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他跛脚走出棚外,解开旗杆上的缰绳,纵身跃上驼背,身子一探,一把抓住央朵,抛在另一只骆驼的驼背上。

“你怎么知道我是哲蚌寺的?”

央朵手忙脚乱的趴在驼背上,高耸的驼峰顶的胸口有些难受,他倔强的抓紧缰绳道:“寺里没有让我独自行走江湖,我是偷跑出来的!”

“哦?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呢?”

白向首哑然失笑,眸中升起一簇明亮的火苗。

强烈的炽热感袭来,央朵转头一看,那简陋的酒馆已燃起了熊熊烈火,此人只凭一眼竟能让酒馆起火,简直匪夷所思。

“我……我……去……大陈国……挑战了……知行院……的强者!”

骆驼撒开四蹄,跑的快逾奔马,央朵被颠的身体摇摆不定,只好死死抱住驼鞍。

“哦……你去知行院,找谁挑战?”

白向首似乎来了兴趣,放缓胯下骆驼奔势,淡淡问道。

“两个年轻弟子……一个叫何安……一个叫范大志!”

央朵潜意识中认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知行院的,自己到知行院挑战,等同于挑战了这个男人。

“嗯?”

白向首一勒缰绳,攸然怔住,眸中罕见的现出一抹暖意,顷刻,他转头直视着小和尚道:“你们谁打赢了?”

央朵挠了挠后脑勺,骄傲地扬起下巴:“我没输,他们也没赢!”

“哈哈哈……”

白向首纵声大笑,很久没有何安的消息了,眼前这个小和尚根骨不错,挑战何安明显也没占到便宜,想到那个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少年,如今已是知行院的翘楚,怎么不让他心怀大慰。

这一年多来,他游历四方,兜兜转转,竟是又来到了这极西之地,又来到了当初的起点。

也许,这就是佛宗所谓的缘。

两匹骆驼,一前一后,扬起黄沙尘土,渐渐消失漫漫古道……

…………

初夏的哲蚌寺内,草木终于有了绿意。

一片钟磬缭绕声中,踏进哲蚌寺的禅院,白向首望着院里硕大的菩提树,鼻端嗅着淡淡的檀香,心境变的无比祥和安宁。

葳蕤生香,岁月缱绻,不觉又是一年。

伴随着木鱼磬声,白向首盘膝坐在菩提树下,双手摆了个奇怪的姿势,安然入定。

良久,他睁开双目,喃喃自语道:“佛宗武学果然晦涩难悟,一部《俱舍经》参修一年,还是不得要领,难道真要如这些大和尚一般,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红尘本破,何须再破?空门已空,何须再遁?”

他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的声音悠然响起。

一个白眉老僧在央朵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听雪禅师!”

白向首如墨的浓眉一扬,站起身来。

“白施主,别来无恙!”

白眉老僧躬身合十,央朵在一旁也跟着行礼。

“听闻禅师早已不问世事,不知有何指教?”

白向首忍不住出声问道。

“老衲特来谢过施主!”

听雪禅师看白相首满脸疑惑,白眉低垂,语气真诚道:“当年老衲败给施主,便潜心佛法……这些年来愈是研读佛祖的妙法奥义,愈发觉得当年执着皮相小道,实在是舍本逐末!

老衲虽是出家人,却一味追求武道勇猛精进,争强好胜之心,比之凡人,犹有过之。幸好得遇施主,能够回头是岸,不至堕入阿鼻地狱!”

听雪禅师说到这里,神态恭谨的再次合十躬身行礼道:“施主路上救下小徒,老衲感激不尽,今日再见施主,风采如昔,令人不胜欣喜,老衲当面谢过!”

白向首摆了摆手,蓦然问道:“敢问禅师,大乘无量清净,大乘对俱舍抄,何解?”

听雪禅师一怔,白眉微蹙,思索答道:“俱舍,梵文又作句舍,译作藏、茧、鞘,即包含摄持之义,是我世亲菩萨所创。

施主历尽世间劫难,想来距化茧成蝶,重生涅槃的大圆满境界,已然不远了……”

白向首眸中精光一亮,再看向老僧时,目光中多了一些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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