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这个组织忽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连带着那味可恨可怖的“灼心之毒”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抢夺《观音大士图的那个晚上,沉舟遭遇的正是九幽司残存的刺客。

“没错,这些刺客实在是很好用。”摄政王大笑出声,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说,“可惜不如你身边的那个。”

他意有所指,模糊透露出危险的讯息来。

摄政王知道沉舟的存在,知道沉舟的来历,那么他是否会怀疑缘觉寺的刺杀和沉舟有关?就算沉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凭摄政王买空帝都血莲的本事,想要什么证据没有?

楚识夏猛地抓紧了剑鞘,死死地盯着他,“你想要什么?”

“本来我没有想好,”摄政王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太阳穴,故作苦恼道,“既然你在缘觉寺救了东宫和陛下,又主动找上门来,我很乐意给你一个机会。不如一命换一命——”

“你杀了四皇子,我给你血莲。”

楚识夏周身抽紧的筋脉缓缓松懈下来,被他这笔大逆不道、光明正大的“交易”气得笑出了声。

不愧是手眼通天、把持朝政的摄政王。

只怕这番话流传出去,也没有人敢写奏折弹劾他。

“你是不是摄政王做久了,当真以为人人如你,皆为乱臣?”楚识夏按着桌面,俯身直视那双锐利的鹰眼,“谋杀皇嗣,是诛九族之大罪。你不怕我告诉陛下么?”

“你以为,我没有杀过吗?”摄政王浅淡地回敬她的眼神,含笑道,“我是大发慈悲,才给你这个机会。”

“四皇子只不过在陛下面前小小地露了一下脸,你就惊惧至此。”楚识夏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毫无倚仗,你又在怕什么?难道你那位身份尊贵的外孙,东宫之位并不那么稳妥么?”

摄政王含笑不语,握着茶杯的手指却无声地收紧了。

楚识夏捕捉到他小小的动作,紧巴巴的心中有了些许愉悦。

“我不会杀他的,即便他最后可能不是赢的那个人。”楚识夏的目光收束成一线,锋利得如同割喉利剑,“但是赢的,也绝对不会是你。”

摄政王举杯道,“拭目以待。”

——

未央宫。

白子澈趴在美人榻上,后背上鲜血淋漓的皮肉被太医小心翼翼地刮去。他嘴里咬着块白布,疼得满头冷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硬邦邦的。

帷幔外,有小孩子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四殿下,您别把身子绷得这么紧啊!”太医急得药都拿不稳了,“绷得越紧,出血越多啊!”

白子澈痛得神思恍惚,小孩子的哭声一时远一时近。眼前的帷幔忽然被人掀开了,宽厚温暖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拍着他的肩膀督促他放松。

“父皇?”白子澈张嘴,白布直直地掉了下来。

“是朕。”皇帝转头叮嘱太医,“下手轻一些。”

“六弟还在哭吗?”白子澈趴在美人榻上,有气无力地问。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问:“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你倒是不怕死。平日里也不见你跟你六弟有什么往来,怎么会奋不顾身地救他?”

白子澈摇摇头,下巴蹭着美人榻上冰凉的金线,“哪有人不想活着?儿臣也怕死的。只是看着六弟被刺客抱着,身上都是裴娘娘的血,就想到了儿臣自己。”

“没有母亲的孩子,大概会过得很辛苦吧。”

白子澈最后一句话太轻,如同他浮萍一般随波逐流的命,说不清是怜悯多一些,还是幽怨多一些。他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昏昏沉沉的,仿佛就要这样睡着。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皇帝脆弱的思绪,他慢慢地伸手,抚摸着白子澈的头发,头一次展露出为人父的深沉温柔来。

“是朕疏忽了你。”皇帝叹气道。

白子澈却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惶恐道:“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皇帝看着他束手无策、不知该拣哪句话说的模样,有些好笑。

“你护驾有功,又救了自己的亲弟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皇帝温和地问。

“子澈不敢讨赏。”后背上的伤口疼得白子澈直抽冷气,“论功行赏,应当是楚姑娘头功。父皇还是先赏她吧?”

“墨雪要赏,你也要赏。”皇帝摆手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白子澈沉思片刻,开口道:“画院。”

皇帝有些失望,“金银财宝、官职权位,你都可以开口,不必过多担心。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要画院么?”

“谢父皇垂爱,儿臣只要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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