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扬命书记官将程宏图和宋苞的供述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又让两人按了手印,确认无误后准备送进宫里。

皇宫内,赵构正陪着吴皇后闲话了一会儿家常,不觉就聊到了最近朝廷里热议的立储问题。

吴皇后从赵构刚刚登基起就跟在他身边,一路南北辗转,颠沛流离。

赵构登基之初,因为根基不稳,随后又发生了苗刘兵变,唯一的儿子病逝,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时刻神经紧绷,流亡海上时赵构夜不能寐,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才人的吴皇后昼夜持剑守护,赵构才能得到片刻安寝。这么多年,赵构由于自身的原因不能给吴皇后一儿半女,心中对她还是有些愧疚的,因此两人对坐无人时,对于敏感的立储问题才能开诚布公。

靖康之变后,徽钦二帝及在京的皇子、公主、嫔妃几乎被一网打尽,但太宗一系并非只有赵构这个唯一的血脉。赵构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又丧失生育功能后出于帝位稳固的目的,收养了太祖一系的赵瑗和赵璩为养子,快三十年了,赵构却始终没有立储君,随着赵构的年纪老迈,太宗一系的子孙又蠢蠢欲动起来。呼吁皇帝赶紧立储君的,甚至要求皇帝将皇位继续传给太宗一系的,随着时日越久,这些人依照拥立的主子结成了不同的阵营,这些阵营互相倾轧,使绊子,无孔不入地做皇帝的工作,就连身在后宫的吴皇后耳根也不得清净。

此前,朝堂中秦桧一家独大,独揽军政大权,在朝中一言九鼎,赵构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将朝中事务全部交付给秦桧一党,十几年间也无人来催促他立储之事。

五年前,秦桧病逝,朝中出现了权力真空,几番争夺之下,朝廷动荡不安,赵构无法再装聋作哑安享他的太平生活,只得召回了当初不愿依附秦桧而去职的一帮老臣,如右相陈康伯、吏部尚书张焘、起居舍人虞允文等等,均属此例。

陈康伯等人掌权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清洗秦桧在朝堂的势力。

此时的赵构却并非当初草草登基的朝堂小白,他也玩起了帝王心术和“制衡”之道。他先是默许了陈康伯等人对秦桧势力的清洗,却又将明面上与秦桧无甚瓜葛,内里却是秦桧“投降主和”路线坚定拥护者的汤思退提拔做了左相,君臣二人联手稳稳压住陈康伯等主战派一头,将朝堂的话语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赵构一心以为这样的太平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直到他殡天为止。谁料想金国这位后来的皇帝完颜亮却颇不安分,夺位成功后先是迁都,将金国的帝都从上京迁到燕京,随后又大修汴京宫室,现在则征兵、征马、造船、造兵器。

完颜亮的这一系列动作就算是普通的宋人也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赵构身为宋朝的皇帝拥有庞大的智囊团,岂会不知道金帝的野心?

但他就是拒绝承认,拒绝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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