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焘目光微微一闪,他拍了拍吴扬的肩膀,“贤侄莫要着急,官家并未限定期限,这些几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哪查得清,且慢慢来,不要着急。”

张焘说着举步往前走去,吴扬落后半个身位紧跟在后。

“小侄无意中听说,当年各边军大帅启用军情谍子派往金国还是伯父向陛下提议的,没想到过了十年岳飞的军情谍子仍在活动,就是不晓得这些谍子如今都掌握在谁的手中?”

张焘脚步微顿,心中有些感慨,“这都是快三十年前的旧事了,贤侄不说老夫都险些忘记了。”

如今是绍兴三十年,二十八年前,也就是绍兴二年,宋金两国刚刚签订“绍兴和议”,南宋皇帝赵构向金国皇帝纳表称臣,以每年向金国进贡“岁币”的代价求得一隅偏安。

那时虽然遭遇了“靖康之变”,徽钦二帝做了金国的阶下囚,宋朝的大半江山也沦入敌手,但是,宋人的脊梁未断,血性仍在,朝臣和百姓都摩拳擦掌,梦想着在不远的将来驱除鞑虏,补全金瓯,让江山和骨肉不用分离。

绍兴二年,身为起居舍人的张焘正值盛年,他向皇帝建议,用厚爵重金招募民间的奇人异事秘密潜往金国埋伏,为朝廷打探军事情报,为不远的将来宋金必有的大战做准备,让宋朝的反攻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赵构欣然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下旨让各边军大帅一体施行。

转眼间,已经快三十年了。

当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百姓应募前往金国,作为密谍,这些人的身份在朝廷、在军中都属于绝密。张焘曾经留意过密谍的动向,在他记忆里从来没有听到一星半点这些派往金国的密谍受到封赏的消息,就仿佛从来没有这回事,没有这群人,没想到沉寂了这么多年,岳飞的密谍仍然在活动。

“当年老夫只是向陛下提议,密谍的身份属于绝密,老夫虽然是起居舍人,也是无权过问。贤侄若是在密谍司找不到线索,不妨去大内的架阁库找找,兴许会有收获,再不然直接问问皇帝本人。”

“若是真有这批人的存在,贤侄不妨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张焘顿了一顿,又说道,“武器若是不用,放在那里还能起个威慑的作用,一旦用起来总要有个目标,免得伤人不成反而伤己。”

“多谢伯父教导,侄儿受教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宫门,张焘需往六部的公廨处理事务,吴扬躬身侯着他上了等在一旁的软轿,这才直起身来。

“这不是吏部的张尚书张大人嘛,这些文官眼睛都长在额头上,今日怎么倒与公子一起出来?”等在宫门外的长随长吉过来将腰刀重新帮他配在腰上,见到张焘与自家公子寒暄,有些惊讶。

长吉是吴扬从府里带出来的,自小跟他一起长大,在临安这些时日因吴扬入皇城司的缘故没少遭文官们的白眼。

“张尚书与父亲有旧,我也是今日才知。不过是闲话几句,没甚要紧。”吴扬一边将腰刀重新扣好,一边问道,“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来临安两年了,怎么之前从来不曾听闻他提起过。”长吉嘀咕了几句,替他披上大氅,说道,“查到了,这些时日出入孤山营的外人只有汤饼店的曾小乙,如今人已经进了皇城司,不怕他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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