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皇宫,议政殿。

王座之上,南楚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善帝萧正和,端坐帝位。在他的侧手边是其心腹执金吾易成,而在堂下,则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材魁梧高大,面容刚毅,气质不凡,正是南楚征西将军张边疆,而另一个也同样身上冒着一股军武气息,却比张边疆看上去儒雅一些,背上背着一厚重剑匣,正是西秦此次观礼使者,四世家王家的当代年轻翘楚王非明。

天下四世家,张、王、赵、马。张家被称为天下第一枪,而王家则是以一把裂国剑闻名江湖。

那剑匣之中的莫非就是那名剑裂国?王家家主看来很是看重这位年轻一辈啊。王座之上,萧正和闭目假寐,身形一晃一晃的。

那王家的年轻人一挑眉,将那装有列国的剑匣从背上取下,往那地上一放。咚,剑匣撞击地板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那王座上,南楚帝皇萧正和这才微微张开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却不看向那个年轻人,而是转过脸问边上的易成:“哎,易成啊。怎么大白天的打雷了?”

易成拱手回答:“启禀陛下,是西秦的使臣,弄掉了自己的剑匣。”

萧正和满脸和蔼的微笑道:“哎呀,这年轻人怎么毛毛躁躁的,就站了一会儿,怎么就把自己的剑匣弄掉了呢。”

那王非明脸上一抽,知道这两人搁那里唱双簧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轻笑道:“这裂国剑确实重了些,毕竟可是背着灭国的名号。”说着轻抚那剑匣上的火凤雕纹:“不过楚王也不要太害怕,虽然它掉了下来,但是还有盒子装着,还没有出鞘。”

要说秦国这几年来最大的动作大概就是灭两晋这件事情了。王非明此言,正是以着灭国功绩震慑南楚。

“大胆,我王念你张家以剑成名,特许你持剑上殿,是让你这样威胁我王的吗?”易成大喝。

却对那王非明没啥作用,而就在这时却听张边疆在一边笑道。

“灭国之剑?昔日王家和赵家相争于两晋,最后王家不敌赵家权势,便引秦兵入关,最后导致两晋之地悉数沦陷。若如此也可以称之为灭国之剑,那天下当是有无数灭国之人了。”

王非明听着张边疆讥讽,脸上有些挂不住,反击道:“秦王英武,手下雄兵百万,良禽择木而栖,那东西二晋不过冢中枯骨,王家不过是顺应天下之势。”

他刚想接着往下说,张边疆又轻笑:“好个良禽择木而栖,我常听闻秦多虎狼,之前不理解,现在却明白了,原来说的是哪个秦国都是那择主的走兽。”

王非明两眼瞪出,手指张边疆:“你!”

“哎哎哎,张卿怎么说话的?”萧正和恰当好处的出来当和事佬:“王使臣莫怪,这人就是个粗鄙武夫,什么话都往外说。边疆,还不道歉!”

张边疆垂下头,老老实实的给王非明做了一躬,道:“刚才失言,讲了真话,请王使臣恕罪。”

“你!”王非明气的不行,但他明白自己如果此时诘难张边疆,也对张边疆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对自己要做的正事有些阻碍。

王非明手扶着剑匣,稳定了情绪,看向那南楚善帝萧正和道:“楚王,我在西秦听说这次拜佛大典,还设有武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萧正和:“确有其事。”

王非明道:“如此秦王有一不请之请,这次武斗,秦国是否也可以参加?”

萧正和眯了眯眼:“如此……”

王非明笑道:“不光是我国,还有北齐、东周,近几日都与我秦国来信,说有意参加这次的武斗。想往昔拜佛大典,我们其余三国都只是走走过场,多少有些寂寞,而这次楚王既然有意搞得热闹一些,不如就趁此机会增进一下四国友谊,如何?”

张边疆转过头看向那王非明道:“那如王使臣所言,这武斗该怎么搞呢?”

王非明道:“我听闻此次武斗乃是南楚军方与临觉寺各选三人出战。既然是为了彰显四国友谊,不如就改为四国各选一人和临觉寺对垒如何?”

“好啊,王使臣着安排绝妙,四国选三人,却不知道是哪一国那么不受待见?”张边疆看向王非明。

王非明笑道:“若张将军觉得三人不行,改成四人也是可以的。”

一番话毕,易成锁紧了眉头,秦国这一步可真是妙啊。

首先无论这事情成不成,这一番对话中都已经隐约形成了一个不利的信号。明面上楚、周、齐是抗秦的盟友,但是这一次,却是三国互相联系要求参加比武,已经将楚国排除在外,隐隐有将楚国孤立的意思。无论是否属实,都是在楚国心里埋下了一颗钉子。

其次,是介入了楚国的朝堂争斗之中,张边疆这些年来对于佛道一直不对付,这次比武也是其为了打压佛道的一种表现。现在秦国拉着其他两国帮着张边疆对付临觉寺,这无疑是在对张家示好,这又是在张家和楚王之间埋下了一颗钉子。

最后则是那临觉寺,佛道是南楚江湖中的核心力量,萧正和又十分推崇佛教,可以说佛道和南楚的朝廷是依附的十分紧密的。若是这次朝廷答应了王非明的请求,就不是答应张边疆那样的小打小闹了。说白了,张边疆军队里面能拉出几个好手?真打起来,临觉寺未必会掉了面子,但若是四国对临觉寺,那就不一样了。各国必然会为了面子,拉的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好手,这临觉寺怎么可能打的过呢?那临觉寺掉了面子,谁造成的,不就是难处朝廷同意了这次比武吗?这又是在楚国朝廷和佛道之间埋下一颗钉子。

可是偏偏着要求却又不好拒绝,因为这是其他三国联合提的要求,若楚王不答应,那岂不就真的自绝于天下,那三国联合抗秦这出大戏还唱不唱了?

这就是阳谋。易成望向那萧正和,只见这位年迈的帝王脸上不再是那副和蔼的面容,他看向张边疆。

“张卿你怎么看?”萧正和问。

张边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陛下,我觉得王使臣这个提议未尝不可。”

易成大惊,张边疆你在做什么?你这不是直接摆明了要和临觉寺作对到底吗?你要带着张家自绝于陛下,自绝于楚国吗?!

果然萧正和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哦,张卿真这样觉得?”

张边疆一拱手:“不过,臣有一个提议。”

有转机?易成都已经快开始脑补,君臣决裂的大戏了。听张边疆一言,松了一口气。

张边疆:“四国同台演武,百年难得一见,如此盛事,发生在楚国何其美事。但四国选三人,对决临觉寺,没有上场的一国未免伤了面子。不如就这样,由楚国尽一下地主之谊。四国里,楚国的名额调到临觉寺去。这样既还是四国同台,又不伤和气,如何?”

萧正和大笑:“好,可就是要委屈张卿去当几天和尚了。”

王非明看了张边疆一眼:“张将军这个安排,怎么搞的和三国一起对付南楚似的?如此却不是伤了和气?”

张边疆:“王使臣此言何意?四国同台演武切磋,又不是生死相搏,伤和气,又是如何伤的?”

王非明冷笑一声。却又听那殿外,一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我却说为何老远就闻到了臭味,原来是你王非明,在这里放屁。”

众人往那殿外看去,却见一青衣手持酒壶,腰跨一柄无鞘剑大踏步而来。寻常人自然是不可能持剑上殿的,有这个待遇的人自然需要得到帝皇特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北齐使臣李青莲,李大学士。

“在下李青莲见过陛下。”李青莲对着萧正和行了一礼道:“未经通报私自入殿,却是孟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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