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明曜只是眼中充满愧疚的看着煜祺手忙脚乱的照顾承美,可渐渐的明曜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尤其是轻轻抓起承美的手时,他突然从心底生发出一种类似母亲急于拥抱孩子的欲望。煜诚的表情无比尴尬,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在男人宿舍继续待下去,但他并没有马上走开,想到这里,煜诚将脸埋在胸前,让自己无法看清楚一切,虽然他的心很想再仔细看看承美,哪怕只是再多一眼。柯勉几乎是闻声赶来的第一人,所以比起洞察敏锐的煜祺,他更能感觉到了明曜、煜诚和承美三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此刻他的眼睛更是轮番看着明曜和煜诚。

“嫂子,光吃药真的会好起来吗?至少要去急诊科看看吧?”

注意到承美眉头紧皱、双眼紧闭,双唇泛白,明曜的心里充满自责的问道。

“别那么心急,我刚喂她吃过退烧药,怎么也要观察一会儿吧,药起效也不是立时半刻的。”

“哦,那我就再等等看吧,反正是因为高烧才弄成这样的。”

明曜没能缓过神来,依然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承美,喃喃说道。

“就算现在去急诊也只是再给她打点退烧药,我感觉吊瓶和药品的区别不大。”

煜诚和明曜局促不安的心情完全集中在承美这边,此刻无论煜祺怎样解释都显得多余。煜诚用手捂着发顶,轻轻摇了摇头。他不能再看承美的脸庞,因为每当他看到承美比从前更消瘦憔悴的样子,煜诚的眼前就会浮现出在上一个时空里和承美一起生活时的残像,这让他感到无比心痛,本想着一切会随着自己的决定重新开始,但每每如此,从前那个无论如何驱赶,依然始终如一的痴恋着自己的承美,都会让他眼前发黑。突然,承美满脸痛苦的呼吸着,似有若无的声音更是像匕首一样刺进了煜诚和明曜的心里,让他们同样饱尝心如刀割的滋味。明曜连忙抚摩着承美的脸颊,就在那一刻,承美一下子扯住了明曜的手腕。而煜诚也突然吃惊的看向承美。

“都烧到晕倒的地步,应该难受一整夜了吧。你一早没有察觉到异样吗?”

柯勉猛然站起身,气恼的埋怨着只会用紧张眼神看着承美的煜祺。

“那是因为我也喝了很多酒啊,不过幸亏哥哥眼尖。”

柯勉原本装作表情冷淡的样子,可在和煜祺视线相对的瞬间,他松开了抿紧的唇片,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不怪你还能怪谁?只要你不贪杯,承美和嫂子就不会这样。”

离开房间前,柯勉还没忘小声说了这一句,这话明显是说给煜诚听的。煜诚离开后,明曜这才无力的闭上双眼,唇轻轻点触在承美的手背。而那双眼睛里明明刚才还充满了力量,现在的他突然感到有点心灰意冷了。

“怪我都怪我,明明晚上咳嗽的时候就该看出来的。嫂子和柯勉哥也有意无意的提醒了两次,我居然都当成了耳边风。”

明曜又叹息似的呼唤着承美的名字,这声呼唤多少缓解了明曜很久以来积攒下的内心苦闷。但承美依旧没有反应,只是脸颊比起刚刚更加绯红。明曜见状,敏捷的伸出手去试探着承美额头的温度。

“怎么办,二十分钟了,承美的温度只增不减啊!柯勉哥你想想办法啊?”

与其说是恳求,不如说是命令。明曜的举动更是让所有人的脸上充满了惊讶,看似天真无邪的他居然会和小孩子一样,只知道用力扯住柯勉的手。柯勉只好用粗糙的手指抚摩着明曜结实宽厚却又几近崩溃的脊背,比起任何时候都更坚强有力。

“还没有退烧吗?”

“按理说现在应该退热了才对。”

这样的对话让明曜有点吃惊,他急促的吸了口气,把脸稍微从承美的方向挪开,此刻站在身后的柯勉和煜祺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睛也盯回了明曜。

独自坐在客厅中的煜诚,整理起凌乱的衣服,尽量让呼吸平静下来。但某一个短暂的瞬间,煜诚突然想起两年前承美突发高烧时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看清的,现在却看得如此真切。

“好奇怪,难道只有这种退烧药才会管用吗?”

“呜…”手心里攥着的是煜诚的眼泪,早已膨胀的感情却无法找到突破口,现在的他浑身难受。所以为什么要视而不见,明明没有加班却还要撒谎,煜诚在自责,责备自己问都不问,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怨恨发泄在正被高烧纠缠着的承美身上。

“喂!有人吗?”、“没人吗?”

从巷口到巷尾、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煜诚歇斯底里的拍打着每一间药店的铁门,此刻他白嫩的掌心里到处都是淤血,而且很明显。这些都不是短时间之内形成的。不仅如此,煜诚的手腕上也稍微有点儿青痕,就连穿着凉鞋的脚指上也布满了凝固的青青血块。

“有没有人啊?!”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越来越不妙,煜诚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曙光。无论怎样歇斯底里的砸门,他都像芦苇那样势单力薄。所以他才倍感伤心,煜诚忽然发现,承美和自己在这个世上似乎再也无法分开,不知不觉间,煜诚已经陷入了承美和呼吸共命运的境地,哪怕这条道路依然会有更多残酷。

“真的都没有人在了吗?”昏暗的小巷,煜诚厉声尖叫,突然又委顿在药店门前。接下来,煜诚近乎痛哭的尖叫简直让人无可奈何。甚至连同长久以来隐藏在冷酷表情背后的热烈情愫也无可奈何的释放了出来。直到从楼上泼下一盆冷水才肯罢休。

“这里也没有人在吗?”、“有个情况很特殊的患者,需要买药。拜托!救命啊!”煜诚失望的向后退着,嘴巴里却依然生硬的辩解着。为了尽早拿到药,煜诚只好闭上眼睛祈祷,但某种挫折感依然涌上了心头。就在煜诚准备朝另一间药店百米冲刺的时候,隔壁的房门被猛的推开了。

一个年迈、步履蹒跚的老人映入了煜诚的眼帘,煜诚目瞪口呆的停在原地,想动却也动不了,想喊却又喊不出声音。

“你有什么事啊?”老人不耐烦的问道。

“对不起,我就是想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因为我妻子高烧不退。”

“区区一个发烧,大清早的就这么闹腾?!”

煜诚诚惶诚恐,点头哈腰不止,口中也尽量使用着听上去生硬拗口的软话。不料老人却大发雷霆。于是煜诚再次改变了口气,弯腰的幅度也更加虔诚恭敬。

“我妻子发了一整晚的烧,现在一直在昏睡。因为她的体质很特殊,只有那一种药才能救命。”

煜诚用几近哀求的声音拉着老人的手说道。因为这已经触到了煜诚决不想让人看见的痛处,于是他不得不豁出自己。老人却惊讶万分,简直合不拢嘴。而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是让人看一眼就感到无比心慌的。

“拜托您就帮我这一次吧。我真的是,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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