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卫走后,赵高进了营帐。
“皇上,该用膳了。”赵高拉住虞延的手,牵她坐下。
“你刚听到了吗?”虞延低垂着眸,呓语出声。
“听到了。”赵高舀起鸡汤,示意虞延张嘴,“你得吃,早日养好身子,才拿得出精力同这些恶鬼斗。”
虞延眼尾泛红,“赵高,人的野心,为何没有尽头,就一定要踩着枯骨走向那把沾满鲜血的椅子。”
“所谓的至尊权势,就当真那般迷人?”
赵高把鸡汤喂进虞延嘴里,“畜生没有心,他们不会与人共情,除却自己,都是可以舍弃的。”
“你要想护住自己的子民,就必须强大到碾压他们。”
“若踮脚都看不到你的影子,他们自然生不出造反的念头。”
“皇上,你想带领百姓过上什么样的日子?”赵高拿出巾帕,擦了擦虞延的唇角,蓦地开口,眼睛直视虞延。
“安居乐业,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虞延缓缓吐字。
赵高敛了敛眸,“仅此而已?”
虞延看着赵高,等他往下说。
“光吃饱是不够的,你得让他们明智,有了自己的思想,就不会被旁人三言两语带动,拿着锄头就造反。”
“皇上可有意识到,先帝虽开了科举,但录取的人里,根本没平头百姓。”
“一来是读书贵,普通人供养不起,二来,学堂掌控在世家大族手里,地方上盘根错节,官官相护,你即便优秀,但若不向世家表忠心,连院试都过不去。”
“不把这个体系撕碎,大虞的帝王,大半辈子都得耗在拉拢朝臣,培植心腹上。”
“一旦出个资质平庸的,就得被那些世家大族牵着鼻子走,再崭新的局面,都会回到最开始。”
“接着是新的帝王,同样的循环。”
“皇上,你既被推上了皇位,那咱们就来点不一样的,比如,开办学堂,鼓励经商,给他们些便捷,不要把百姓局限在耕种上,让国家多元化发展。”
“道路千万条,不是只有读书、习武、经商、耕种这些。”
“有了努力的方向,谁还闲的蛋疼,跑去造反,给钱都不干。”
“干啥这么看我?”赵高被虞延瞧的往后退了退。
“你一个内侍,书都读不明白,哪来的这些想法?”虞延逼近赵高。
“别过来,再过来我喊非礼了!”
赵高拉紧自己的衣物,“我也时常为自己太过聪明,与你们格格不入而苦恼,要不是被卖进宫,失了子孙根,上位无望,我是想踢了你单干的。”
赵高吸了吸鼻子,一脸惆怅,“既给了我超越世人的脑子,为何又让我残缺。”
“太痛了。”赵高捂脸,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上辈子是盗了多少墓,要这么折磨我。”
“看得清,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痹自己,竭力跟周遭人一样,以苟住小命。”
“若生在富贵人家,凭我的脑子,天下都可取。”赵高抱住虞延,嚎啕大哭,“你们绝了我所有的期盼!”
虞延任赵高抱着。
“说话啊!”赵高红着眼瞪虞延,他要嚎不下去了。
“朕会补偿你。”虞延看着赵高,一字一句,犹如立誓般的开口。
抹了抹眼角,赵高转过身,“一时失态了,我其实已经看开了,有些人生来就是享富贵的,而有些人,是赎罪孽。”
“我大抵是后者。”赵高背影透着萧瑟。
该装的时候还是得装啊,智商越高的人,越无法接受自身的缺陷,内心深处势必有怨恨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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