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郑冰州还是很虚弱,他想坐起身来,却感受不到左臂的存在。右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左手还在,只是使不上力气,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很痛,钻心的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又死死困住再往上面撒盐。
“我……”郑冰州张着嘴,喘着气,说不上来一句话。
那也城楼之事,他并非没有丝毫记忆,反而自己断手之事很是深刻。
昏迷时他做了很长的梦,梦里自己没有了手臂,他想自戕,却又看见了余亦看见了沈家一,看见了徐阳秋还有生死之交的墨鳞卫的将士。
余亦心里难受,他不会扬言说自己懂他的感受,但也确实设身处地为他想过。吞吐了许久,余亦才开口说道:“冰州,我们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将军,我的手,还能动吗?”郑冰州试探地问。
徐阳秋穿过人群,将手里熬的药递给他:“我的医术,就算是别人的手给你接上去都能动。”徐阳秋顿了顿,“只是不能像以前那般了而已。”
郑冰州问道:“不能像以前那般?”
徐阳秋颔首道:“毕竟是断肢重接,定会有后遗症的,就比如颤抖,提不起重物,阴雨天气会有手臂酸胀,疼痛之类的。”
徐阳秋越往后说,余亦心里就越难受。直到徐阳秋说完,余亦赶忙接上:“没事的冰州,今后大不了……”
郑冰州开口打断了余亦,道:“没事的将军,自入了军,我就已经做好献身的准备了。”他无奈地自嘲笑道:“现在看来,上天还是给我面子的,只是断条手臂而已。”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这是郑冰州真实的想法,还是他为了安慰大家才这样说。
“将军…”郑冰州突然开口,他笑着问,“我们什么时候会都城?我想喝醉仙楼的醉仙酿了。”
余亦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徐阳秋。
徐阳秋想了想,道:“药物充足,只要途中慢些不成问题。”
余亦颔首,笑了。
“现在启程!回帝都!”
一个时辰后,已经到了后半夜,徐阳秋捣鼓了一大盆做面具的材料,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他涂在了郑冰州的左臂上,没用多久就变得僵硬。
“这是干什么的?”白江宜好奇,凑上去看了很久没看明白。
徐阳秋将最后一点材料涂到了郑冰州的手臂上,才说道:“就是一种通气又坚硬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在这样就能保护到伤口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白江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郑冰州哭丧着脸:“这玩意,涂在身上,让我想起了一起沈家一喝醉吐我身上的感觉……”
“咦……”白江宜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家这个比喻,真恶心。”
郑冰州憨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今日这么匆忙启程,确定没问题吗?”
院子里颜天成温了壶酒,与余亦两人对坐互饮。酒香四溢,引来了赵青山和叶行舟。对于两个老顽童余亦也拿他们没办法。
余亦边笑边摇头:“我觉得,非但没问题,而且这一路会顺利得很。”
颜天成反问一句:“顺利?”
余亦‘嗯’了一声朝南边望去:“因为麻烦,都在那原城。”
余亦在北汗所遇之事,定是如数传回了北汗。两国再无和谈可能,眼下颜天纵只能想尽办法杀了余亦,才能保北汗无忧。
余亦想要回庆阳,这一路上必定会小心行事。要么快,快到来不及休息,等到了原城,颜天纵以逸待劳。要么慢,慢到日行十里,让颜天纵拿不准时间。
慢,是肯定慢不得的。
以逸待劳,并在原城,在余亦最放松的时候围杀。
颜天纵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你怎知颜天纵去原城了?”颜天成问道。
余亦长舒了一口气,白雾在空中消散:“都是幌子。”
“何解?”颜天成笑问。
余亦知道颜天成自然知道,只不过是想看看他自己对着棋局能分析到什么地步。
“很简单啊,颜伯伯您蛰伏多年,颜天纵对您的现状毫无了解,此时出城,他不怕您在王城再闹一遭吗?”
颜天成被余亦的直白惹得朗笑出声连连点头:“那去原城的是谁呢?”
余亦饮下一口温酒,道:“此局,北汗内的已经结束,未亡人不会再出手。仇同甫中了赵前辈一斧,伤及本源近几月也是不可能再出手。”
“不止,我那一斧子,不是我吹奥,起码一年,才能下床。”赵青山大笑着喝下一杯酒,又从怀里掏出一只不知道藏了多久的鸡腿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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