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更烈了。

雨,更大了。

疾风刮走了雨伞,强雨打湿了衣衫,更加模糊了视线。

杨梅顾不得擦拭,只凭着感觉一路狂奔,然而不论她怎么跑,身后的脚步声始终如影随形,一步不曾消失。

“砰砰砰。”

心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杨梅知道这是自己剧烈运动后产生的不适,本来正确的做法是减缓速度,调整呼吸慢慢的停下来。

但是被死神在后面追着,哪怕她喘不上气了也不敢停下。

“扑通。”

杨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脚下一个踉跄,被一颗石头绊倒在地,双手下意识的在空中抓了一下,碰触到了一块长方形的又冷又硬的物体。

下一秒,她和一双明媚清丽的眼睛隔着阴阳撞在了一起。

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杨梅楞了一下,这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缀在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了,杨梅抓着墓碑的手一紧,指甲被磕掉了都不知道。

鲜血顺着墓碑缓缓流入地面,却又在瞬间消失,像是被吸收了似的。

然而这一幕隔着大雨,没有被紧张的瞳孔都缩小的杨梅看见,更没有被她身后像猫捉老鼠一样悠哉淡定的姚远看见。

“小姑娘。”宛若恶魔的低语在身后响起,带着淡淡的不解和疑惑,“好端端的,你跑什么呢。”

杨梅扶着墓碑急促的喘着气,指头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带着病态的苍白。

她蜷了蜷指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疼痛,也是这一丝疼痛,让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杨梅吐出一口浊气,仓惶惊措的表情一点点褪去,她转过头,视线冰冷,声音更是不带一丝感情。

“都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装了吧。”

像是怕被对方发现似的,她将受伤的手藏在了身后,掩在了书包后面,面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点虚张声势。

姚远眼中的杨梅就是这个样子的。

因此他笑了一下,这一次的笑容变得真诚了许多,但也冰冷阴鸷,“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皱了皱眉,很是疑惑,“我自认为没有哪里露出马脚。”

姚远看向杨梅的眼神充满了好奇,这股好奇冲淡了杀意,“小姑娘。”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么多年警察都没有发现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许是身后的墓碑给了她勇气,杨梅冷哼了一声,“你自己做过什么没点逼数吗。”

她指了指天,神情凛冽,眼眸藏刀,“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姚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了一声,“老天爷都是瞎的,这世上又哪里来的神灵。”

“小姑娘,你若是不听话,可是要吃苦头的。”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像是毒蛇吐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杨梅却挺了挺胸口,表情愈发无畏,“你是你无知,没有见过。”

她掷地有声的道,“我信奉的神灵一定会来救我的。”

“奉劝你一句,想活命的话趁早离开,不然等我家神灵大人来,你想走都走不了,还会死的很惨。”

杨梅想到了监狱里的悲惨二人组,又跟着加了一句,“哪怕活着,也会生不如死!”

她没有注意的是,就在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常人看不见的光晕从她体内飞了出来,凝成了一条线,透过漫天的雨幕,连接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而在五味馆里准备午饭的杜若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天空。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的白光穿过大雨和屋顶,精准的了落在了她握着菜刀的手背上。

感受到里面传来的信息,杜若眼神一冷,菜刀“哐当”一声插在了菜板上,声音惊动了旁边的桂平,“局长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杜若冷凝着脸,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就是很久没有碰见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

桂平看着气势凛然,浑身的气息被冰箱还要冰冷的局长,缩了缩脖子,默默的为那个凡人点了一根蜡烛。

“店里交给你,我出去一趟。”

杜若三下五除二的解下围裙,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已经没了身影。

朱八娘正好进来端菜,看见只剩下一个妖的厨房,挑了挑眉,“局长呢?”方才还在里面呢。

桂平:“出去惩恶扬善,锄强扶弱去了。”

朱八娘:“???”

........

也不知是因为这场越来越大没有停下势头的大雨的缘故,还是因为这里是墓地的原因,明明姚远一点都没有将杨梅那外强中干的狠话放在心上,眼皮却一个劲的直跳。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视线落了那一座座墓碑上,看着它们像是阶梯似的一层层盘旋而上,远远看去像是伸进了天空中,带着一股沉重的肃穆和气势,看得久了,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姚远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的收回了视线,他压下心头的惊悸,阴沉的看着对面满身狼狈却仍旧挺直了背脊的女孩,眼中杀意毕露。

“哼,虚张声势。”他冷冷的道,“这世上若真的有神灵,那我早就下地狱了。”

姚远虽然对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人毫不在意,可是对规则和律法还是知道的。

杀人是重罪,哪怕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

他要是被抓到了,绝对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赦免或者缓刑的可能。

索性,那些警察一个个蠢笨如牛,也抓不到他。

唯一发现他身份的这个小姑娘,也不会成为威胁。

姚远心中想好了好几种杨梅的死法,朝着她挥出了死神的镰刀。

杨梅看着那只黝黑的长满了厚茧甚至上面还留着一道伤疤的大手逼近了自己的喉咙,心里不断的叫嚣着逃跑,脚底却像是灌了铅似的,半步都挪动不了。

难道自己真的就要命丧在这里了吗?

杨梅苦笑道,“那也挺好的。”

能和妈妈埋在同一个地方。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地,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然而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疼痛和窒息,杨梅不由睁开了眼睛。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的扣住了男人粗壮有力的手腕,黑与白,精致与粗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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