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之道:“这些人多为老弱妇孺,且半数带伤,不似敌军细作。将军是否疑虑过甚?”

萧暥毫不通融道:“先生医者仁心,但军中自有规矩。”

谢映之轻叹,知道没有余地了,便道:“如此,请将军可否给我一日,容我治好伤者,再让他们行路。”

萧暥想了想,“可以,但他们不得进营地。”

谢映之道:“自然不会,还请将军借一顶军帐,夜间给他们暂避风寒。”

萧暥点头。

“多谢将军,”谢映之淡道。

接下来整整一天,谢映之都在营地外为伤员施治,直到黄昏。

纪夫子给他送药来时,萧暥问:“先生还未休息?”

纪夫子道:“伤患众多,师父只有尽力收治。”

萧暥让云越取来了他的披风,“秋夜寒冷,麻烦夫子交给先生。”

入夜,萧暥出营查看。

只见营门前点着火把,火光下,谢映之的白衣已经沾满了血污,他正蹲下身为一老妪包扎伤口,一边微笑着跟她说着话。萧暥先前给的披风则裹在了两个熟睡的孩子身上。火光照在他们脏兮兮的小脸上,乱世间的这一幕太过温暖,让萧暥觉得不真实。

谢映之没有察觉到他,萧暥觉得罢,也可能是不想理他了。谁让他如此冷酷无情。

但谢映之这样的人就算是生气大概也看不出来罢,依旧是如沐春风的一个人。

***

夜半,一轮寒月挂在树梢。

大营外,临时搭建的军帐中,月光下一团黑影悄悄动了动。

那是个精瘦的男人,左臂上还带伤包扎着,但这并不影响他行动的灵活性。

只见他推了推身边的两男一女,三人立即机警地坐起身来,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入林间。

他们迅速地来到一棵银杏下,刨开厚厚的落叶,挖出了事先藏好的刀剑和弓.弩。

夜风吹拂,林间传来树叶沙沙的轻响。

大营门前,寒凉的月光下,草丛间忽然窜出了几条黑影,他们口中叼着刀,伏低身躯,迅速逼近大营。

嗖的一声。一支冷箭带着秋夜的寒意穿透了守护营门的兵卒的咽喉。

那人一声不响地从望楼上栽倒下来。

紧接着,嗖嗖嗖——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破空声。

几名守夜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幡然倒地。

那条黑影乘机快速地打开了营门,然后其中一人两指放在口中吹响了一声尖锐的长哨。

黑暗的丛林里顿时窜出无数条黑影,马声嘶鸣。

“冲进去——杀——”

庞岱一声令下,士兵们如一群饿狼涌入大营,黑暗中无数森寒的刀光亮起。

可是几刀劈砍之下,他们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不是刀刃切入肌骨的感觉,而更像是松软的稻草。

黑暗中庞岱倒吸了一口冷气,“快撤!”

但他话音未落,四周忽然火光大亮,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前后左右同时响起。

一道清冷的声音越众而出:“庞将军既然来了,还想全身而退吗?”

庞岱惊回头看去,只见中军大帐后杀出一支人马,火光照着萧暥的玄甲上反射出森冷的幽光,就见他长剑缓缓举起,无数的弓.箭手拉开了弓弦,箭雨自从空中冰凉地倾泻而下。

……

此战庞岱重伤被俘,歼敌数千人,余者皆降。只有徐放等几个身手非凡的铁鹞卫趁夜遁逃而去。

收拾战场时,萧暥问,“谢先生呢?”

刚才的营中的喧哗不知道有没有惊扰到他。

今夜谢映之的营帐外萧暥特地调派了瞿钢率五名身经百战的锐士负责守卫。

这时瞿钢匆忙地跑来,单膝跪下,“主公,卑将死罪,谢先生不在营帐中。”

萧暥心中猛地一沉,糟糕!

***

秋夜林间,水声潺潺,一小股瀑布自青苔遍布的岩石间流出,洒落泉池中。

泉池边的青岩上整齐地搁着洁白的衣衫,谢映之散发站立于瀑布之下,月光照着晶莹的水帘,水花如珍珠洒落在如冰似玉般的肌肤上,顺着优美流畅的肩颈线条滑落。

林间寒雾飘荡,几片吹落的枫叶像小舟般浮在池面,随着层层涟漪,轻轻拍打着他腰际。

夜已深,林间远远传来草木的悉嗦声。

谢映之心中微微一沉,随即指风一弹,搁在池边岩上的外袍凌空荡起,如一朵白云般悠悠地飘落在他肩头。

可他还来不及穿上,林间风声乍起,一道矫捷的身影如同如惊鸿般掠来,揽住他的腰身凌空就是一个飞旋,水花飞溅中,那人搂着他在落叶间就地一滚,就避入了池边的山岩下了。

谢映之被那人压在身下,肌肤相触地紧贴在一起,借着岩缝漏进的月光,他看到了一双清妙流丽的眼睛,愕然:“萧将军?”

萧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杂沓的脚步声。

徐放率领五六名铁鹞卫正撤到山中。

“这里有水,”一名铁鹞卫在池边蹲下身猛灌了几口,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徐放揪住后领一把拉起。徐放朝池边抬了抬下巴,几人立即看到了那散开的衣衫。

“有人来过!”几名铁鹞卫立即噌地拔刀出鞘,警觉地巡视四周。

岩石下空间逼窘,萧暥想撑起身,脊背就顶住了坚硬的岩石,只得伏卧在谢映之身上。

谢映之此刻不着寸缕地躺在满地落叶间,夜色中肌肤水光滑润,玉白的胸膛随着轻而静的呼吸微微起伏,有水珠滚落。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能听到刀剑劈开长草的悉嗦声。

岩石下,黑暗中两人无声地紧贴在一起,鼻息相闻,革带冷硬地抵着谢映之柔韧的腰腹,战袍粗缪的质感贴着光洁的肌肤,细细的摩擦间,清润的肌肤上起了微微的热,春山般的长眉难耐地蹙起。

此刻萧暥也挺尴尬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那如玉雕琢般的人,无论抱哪里,触手皆是光滑细腻,他想替他拽过一点衣袍遮蔽,手向下一滑,就听到谢映之无声地吸了口气。

萧暥在心里叫苦:谢先生,我不是,不是要摸你腿的!

就在这时,头顶有泥土淅淅索索地落了下来。锋利的刀挑开长草,一隙月光照进了岩缝。

本章已完 m.3qdu.com